第四章 我的眼睛看见了....
赵云海做了个梦,梦中去世多年的父亲牵着自己的手,背着年幼的妹妹,在一条公路边的草坪上开心的走着。
父亲的面容朦朦胧胧看不清楚,但是声音还是那么的温和。懵懂的兄妹二人在与父亲对话的时候,嚷嚷着长大了要像父亲一样去做一回军人,小孩子的眼里军人的形象可是很帅气的。
父亲开心的大笑,点点头鼓励兄妹二人。
梦境中,画面一转,一辆黑色的小车突然冲出了公路,直奔父子三人,父亲一把将兄妹二人推开,身体一侧,凭着当兵多年的身手刚好躲避开小车的撞击。
赵云海兄妹二人被父亲大力推开那一刻,恰好掉进了道路旁边干涸的沟渠中。
现实的记忆中,当时的父亲就是在黑色小车突然的失控冲撞下,为了两个孩子的安危,被撞身亡的。
可是,梦境中的父亲分明是躲开了!
梦境中,赵云海死死的看着画面,在父亲侧身避开小车的那一刻,小车副驾室伸出一支铁棒,猛然击打在父亲的腰上。
父亲猝不及防,受到重创倒在了地上。
黑色小车的后轮从父亲的腰上碾压了过去!
........
赵云海满头大汗的坐在床上,惊疑未定的望着空荡荡的屋子,嘴里喃喃地反复说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虽然是一场梦,父亲也离世十多年了,但是,梦境里的一切却是那么的真实可怕!
不由得赵云海心里产生了交通部门对父亲死亡调查结果的怀疑。
可是,十多年了啊,先不说当年的案卷还能不能查到,就算能查到,难道自己就凭一个梦,就让警察帮自己查找卷宗?
苦笑着摇摇头,赵云海自己都觉得此事荒唐,从床上下来拿着毛巾擦了擦头上的汗水。
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天色已经黄昏,白猫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赵云海将窗户和房门关好,准备去一楼食堂吃饭。走在二楼的长廊,看见王队长已经骑着车跑了老远,明显是下班回家去了。
仿佛有所感应,远处的王队长也回头看了一眼宿舍楼,正好跟赵云海的眼睛对上,然后回过头骑车走了。
王队长走了,赵云海却愣住了,刚才王队长回头凝视的那一眼,隔着几百米的距离,自己竟然清楚的看见了他眼睛里的那一丝恐惧。
“天!我的视力什么时候那么好了?”赵云海以为是错觉,又看向宿舍楼旁边的大树。
昏暗的天色,树叶上的纹路纤毫毕现的显露在赵云海的视线中。
“怎么回事?”赵云海心里非常疑惑,说是错觉吧,此时的头脑却分明比往常还要清晰,眼睛又的确能够看清树叶的纹路。
“想那么多干嘛,眼睛好,是好事!”自嘲一下,赵云海走进了食堂。
食堂里,白猫正埋头大口吃着碎肉饭,何大爷早已将赵云海的饭菜摆在了桌上。
看到赵云海进来,何大爷点了点头,进了厨房。
白猫抬起头望着赵云海,湛蓝的瞳孔犹豫之色一闪而逝。
这些赵云海都没发现,闷着头吃着饭。
差不多快吃完的时候,天色已近黑,空中落下密密的细雨。
“何大爷,我吃完了,巡夜去了啊!”赵云海放下碗筷,朝着厨房里的何大爷打个招呼,走出了食堂。
来到宿舍楼下的停车棚,赵云海在坐垫下取出雨衣穿在身上,正准备离开。
白猫“喵”了一声,跳上了脚踏板。
“小赵,雨天路滑,注意安全!”不知什么时候,何大爷已经站在食堂门口,看着赵云海和踏脚板上的白猫,面露担忧之色。
“好嘞,放心吧!”
赵云海向面冷心热的何大爷挥挥手,骑着电动车开始今天的巡夜工作。
今晚的雨不大,但是很密集,虽然穿着雨衣,但是在电动车的奔跑中,还是有很多雨点冲着赵云海的脸扑了过来。不多时,赵云海的脸上全是雨水,甚至钻进眼睛里,十分难受。
电动车拐进了福寿园区,雨下得更密了,赵云海不时地用手擦拭着眼睛,心里暗骂这鬼天气,下这么大的雨。
电动车沿着福寿园的小道骑行,黑暗的雨中,前灯照着道路的前方,能见度极低,只看见眼前在灯光照射下的密密的雨线,眼睛再一次被雨水迷住,赵云海抬起右手擦拭,迷糊的视线突然感觉前方不远处一道人影正从道路的左侧走出,往右侧行走。
来不及放下正在擦拭眼睛的左手,赵云海右手使劲的捏紧了刹车把,双脚从踏脚板上放下用鞋底摩擦着湿滑的地面。
电动车的刹车片发出凄厉的尖啸声,车头摇晃不定,赵云海努力的控制着车头以免电动车翻倒。
慌乱中,赵云海感到,电动车明显从那道身影旁边擦身而过,长舒一口气,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
稳住了车身,回过头看去,那道身影站在雨中正看着自己。
“喂,陵园早就关闭了,你怎么还没离开啊?要不要我送你出去?”
赵云海纳闷地看着雨中的人影,心道,下那么大的雨,还是送送吧,万一出点什么意外,就是我巡夜人的责任了。
调转车头,赵云海准备上前搭上那人,送他出去。
可,那道身影自己慢慢地走了过来。
雨,越来越密,越来越大,落在地上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倾盆的大雨中,那道身影走近了,在电动车的车灯的照射下,一张苍白的面容暴露在赵云海的视线里,那是一个老太婆,目光呆滞,乌黑的嘴唇微微张开。
“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声音低沉而又缓慢。
赵云海顿时感觉浑身不舒服,一种难言的不安从心底升起。
“我...想....回....家...”
老太婆缓慢的声音又从乌黑的嘴里传了出来。
“婆婆,我这就送你出去,你等着啊,我架好车,扶你上来!”
赵云海强忍心中的不安,低下头打算找到电动车的脚架。
把车架好,赵云海抬起头准备让老太婆上车,可看看眼前,愣住了。
电动车灯光下,视线里只有倾盆的大雨和空无一人的小路,老太婆不见了。
赵云海疑惑地四下张望,前后左右都看遍了,什么也没有。
擦了擦脸上的雨水,赵云海嘴里嘟囔着:“大晚上的,见鬼了!”
随口的一句牢骚话说出口,赵云海愣住了。
一种从没有过的,未知的恐惧瞬间传遍全身,彻骨的寒意笼罩着赵云海,使他强壮的身体都止不住的颤抖。
再也不看四周,赵云海哆嗦着跳上电动车,努力的保持双手的平衡,骑着车往宿舍楼奔去。
白猫一直都在电动车的踏脚板上趴着,在赵云海宽大的雨衣的遮挡下,湛蓝的瞳孔静静地注视着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