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日历撕了一页又一页,时间仿佛停滞,事实上却一直在不停走。
宋亚轩掐着点,望着白墙上挂着的钟,总是一看就是半天。
今天,他没有穿鞋。
赤脚踩在沙滩,秋天的沙滩参杂进几绺寒意,顺着脚底向上,有些冰凉。
两个少年照例坐上那块并不大的石头。
秋天的星星依旧闪着光,忽明忽暗,叫人似乎有些神志不清。
海风不知吹拂了谁的心弦,玫瑰香气不知魅惑了谁的心智,当柔软的触感传递到彼此的大脑,他们才意识到,也许有些东西,早就在夜色的掩护下变得不清不楚了。
很奇怪,又回到了初相遇时的沉默,也许是因为这个冲动的吻。
不同的,大概是心率。
东方破晓,刘耀文跳下礁石,脸颊微红:“宋亚轩儿,我……”
“你,明天不用等我了。”宋亚轩微微侧头,漂亮的眼睛在刘耀文脸上飞快掠过,又望向太阳即将升起的地方。
“啊?”
“我明天,有事,来不了。”宋亚轩凝望着地平线上的那一线光,平淡地说着。
“好,办完事要来找我,说好了啊。”
宋亚轩微红了耳根:“嗯,说好了。”
刘耀文点点头,顺着他早已熟记于心的路走了。
宋亚轩的视线移开,定定望向刘耀文的背影。
正当他出神的时候,刘耀文回了头。
正如他们初识时那样,眼眸亮亮的,头发被海风吹得乱乱的,整个人却还是帅帅的。
只是他能看到他满眼的愉悦与爱意。
“说好了啊!你快回去吧!天凉了!记得多穿衣服啊宋亚轩儿!”
刘耀文冲他喊着。
宋亚轩被他逗笑了,眼底亮晶晶的,也学着他,双手笼在嘴边喊:“说好了!我知道啦!”
刘耀文看了他几秒,似乎还有什么想说的,但最后还是转过身,晃晃悠悠地走了。
直到身影消失,宋亚轩才回头。
初升的太阳有些刺眼,晃得人眼花缭乱,刺激得宋亚轩几乎要流下泪来。
他手里还拿着一朵红艳的玫瑰。
“我爱你。”
他悄悄把这三个字藏在了心里。
-
宋亚轩食言了。
-
从秋天到冬天,刘耀文都没有等来宋亚轩。
他独自吹着凉飕飕的海风,不知是冻得发抖,还是心在颤抖。
顺着宋亚轩常走的路,刘耀文漫无目的地来到沙滩外的另一边。
一栋高高的,白色的多层建筑出现在眼前。
鲜红的十字,一如那枝红艳的玫瑰。
是医院。
刘耀文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前台的护士说,宋亚轩是一个很乖很乖的小孩,虽然他总是喜欢大半夜跑出去看星星。不过,抑郁症,可以理解。他配合治疗,本已有所好转,却查出肺部肿瘤,化疗了一个季度也没什么效果,几次手术后,在一个初冬的早晨,在他雪白的病床上,在阳光刚刚透过玻璃窗的时刻,闭上了眼。
主治医师告诉刘耀文,宋亚轩是一个可怜的孩子,因为他的父母离异,又各自建立家庭,早就对他撒手不管。肿瘤本来可以早点治,却没有家属的手术协议书签字,医疗费用也总是拖欠,他的病一拖再拖,终是……
-
雪白的房间里,雪白的墙上,那个小小的挂钟已经停摆,指在了晚上七点半多。
他们总是在这个时间相遇。
雪白的床头柜上,摆着那个透明的花瓶,里面插着一大捧已经枯败的玫瑰,灰白的花瓣落了一桌子,没人收拾。
-
刘耀文整理好了宋亚轩剩下的所有东西,除了那些残败的花,几件简单的衣物,就只有一本薄薄的书。
《飞鸟集》,宋亚轩曾说过,他很喜欢泰戈尔。
因为泰戈尔的诗里,有哲理,有浪漫,有自由,有爱。
那些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
-
熟悉的礁石上,又从两个身影,变成了一个身影。
冬夜的天,黑得深沉,星星似乎也更亮了些。
刘耀文抱着那本书,仿佛还能感受到宋亚轩的体温,想象到他纤细的手指翻动书页,微红的嘴唇轻念出词句,然后抬眼看着自己笑的模样。
-
海风悠悠荡荡地吹,没了玫瑰,却氤氲着玫瑰的淡香。
玫瑰的花语有很多,不同颜色,意义也不同。
红玫瑰,意喻我爱你。
宋亚轩,你听到了吗?我在说我爱你啊。
我好后悔,那天我没有勇气把这三个字喊出来。
我以为我们,来日方长……
-
只愿玫瑰味的海风,能把他的思念,吹到他的耳边。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