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心

老国公的一觉到天亮，卢家头顶的那片乌云彻底烟消云散，关闭多日的府门，天未亮就开了，几位出嫁姑奶奶陆陆续续的离开后，老国公的老友，前前后后的涌入府，打头的是三朝元老头发全白，但从不服老的溧阳侯，进门就看到人坐在桌前扒拉面条，诧异的很。

:你个老东西差点吓死老夫了，前几天还半死不活的就剩一口气了，如今好的倒快，嗯…这面挺香的给老夫来一碗。

面很快就端上来，溧阳侯看着自己面前的清汤寡水，对面得鲜香四溢。

啪的拍了桌子:你个狗奴才，你当老子瞎是吗？这面是一样的吗？

老国公扫了老友一眼，万般不愿的起身去拿。

溧阳侯看着他这一番操作，低头细细去闻，扒拉两口细细品尝，鲜香浓郁中带着酸头，甚是清爽可口。等他吃第二碗的时候，李老将军，楚老大人一起走进来，一番调侃过后，都对汤面产生兴趣，可任凭他们如何讨要，卢老国公都不动如山。

书房听到下人的禀告，卢国公赶到时就看到三位叔伯在严刑逼供，连忙上前致歉。

:几位叔伯莫怪罪，不是父亲他吝啬，实乃是卧床养病多日，喝了太多汤药，如今一般的吃食一点那是一点都碰不得，也只有这汤面能入口。

几位了解了前因后果，也不在追究，但溧阳侯依旧有些意犹未尽。他把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哐当一声放在桌上:东西哪来的，老夫也去置办一些。

卢国公支支吾吾，这救了自己父亲的性命，再给人凭添困扰，总有些恩将仇报的意思。

看着他不言语，老将军身后的一半大小子突然开口:楚夫人给的。

我*，他怎么会知道，卢国公转身去看父亲，见他摇摇头。

小少年无比肯定的说:就是楚夫人给的，这味跟海底捞的汤汁一模一样。

小少年唯恐他人不信，又补充一句。

:真的？

溧阳侯怀疑的问道，卢国公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小少年仿佛觉的还不够热闹，凑着祖父耳边用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祖父，您不是说卢爷爷的胳膊跟您的腿一样不中用吗？孙儿怎么看着不是那么回事呢？

这下可是捅了马蜂窝，卢老国公条件反射的把手臂藏到身后，扯着沙哑的嗓子怒吼:你这死小子滚出去。

小少年有恃无恐的往祖父身后一躲，仿佛再说我就不走，你还能把我拖出去不成。

三位年近古稀的老人对此怒火并不在意，可他们亲眼看到那条八成是摆设的手臂如此迅速敏捷，那是立马红眼。

:你个老东西，好东西都偷摸着用了，还当我们是兄弟吗？

说着齐齐上手去扯他的衣服。

不怪他们三人恼怒，都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年轻时还好，这人老了所有的沉疴旧疾都找上门，有走路一瘸一拐的，头痛的彻夜难眠的，手指不能弯屈的，那些个汤药又效果甚微，大多时候也只能硬熬着。

卢国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老父亲衣衫被解开，贴着膏药的肩膀被彻底裸露出来。

对于这黑乎乎的东西，几人研究一番也没看出所以然，小少年又开始火上浇油:这也是楚夫人给的，这东京城所有的药铺孙儿都去过，根本就没有这种东西。

几个老的那是刺挠个彻底也才算安静下来。

溧阳侯深深得叹了口气:卢老头那日来看你，你就躺在那，老夫戎马半生何曾惧过生死，可偏偏那日看到苟延残喘得模样，突然怕了，怕有一日自己会成为你那个样子，到了如今这年岁，活一日算一日吧！

说完几人都沉默下来，顿时房里只剩炭火燃烧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卢老国公润了下沙哑的嗓子才开口:经此一病，老夫也算看破了，什么荣华富贵权势利益，都是身外之物，如今的我只想快活的多活那么两年，不过老弟奉劝哥几个，无要紧要事别去招惹盛家那凶婆娘，她人话少手黑，一点面子都不给，但凡她多看两眼的东西，那都有猫腻，指不定哪天我们就求上门。

溧阳侯听完立马嗯了一声，可满腹的牢骚也倾口而出:这女人够邪门的，张家都不知把楚家翻了多少遍，可除了后院的那点龌龊外，什么都没有，明明盛家小子手里的兵权都要易主了，可又硬让这女人给掰回来，还有太子，一国储君，文不成武不就，云家都弃了，偏偏又毫无征兆的立起来了来了，细看这行事做派与那女人如出一辙，明明只差三五岁，你们说够不够邪性。

几人点点头，老将军:可不，这女人出身官宦商户，偏偏硬气的很，人前那可是从不吃亏，时候抓到把柄也能把人整掉层皮，依老夫看，使团里那诺迦小王爷如此羞辱她，不死也得脱层皮，你们且等着看吧，

顾老大人听完思索良久开口道:如今张相日子难过啊，开春大军班师回朝，听说那残兵就有上万人，往常给点抚恤金也就了事，可如今左卫营的安置标准就摆在那，恐怕有的闹了。

老将军挪动了一下，不露痕迹的揉着自己的膝盖，闹也白闹，朝廷自🈶律法，药园还能要右卫营的人不成。

这一唠就过了一个时辰，几人也倦了，卢国公趁机把糖块奉上:父亲，快含上，别再加重了。

几人看糖块一眼，瞟了卢国公一眼，溧阳侯笑呵呵的说:你小子聪明的很，没白费你爹的细心教导，你怎么就想起去敲盛家门，那块硬骨头可不好啃。

卢国公尴尬的给几人又添了茶:当时哪能想那么多，父亲他以然那样了，还能再糟糕不成，不过盛侯家的门确实不好进，我足足敲了半个时辰，要不是母亲在，恐怕天亮门也不会开。

老将军怂怂眉，满是不悦:想当初他老子见了我们哥几个不照样恭恭敬敬的，如今儿子倒比他老子架子大了。

卢老国公终于把糖给含化了，由衷的叹了口气:兵权可以移，可那药方可是祖祖辈辈可传承的，谁让世人都怕死，还好她们不是贪财之辈，否则上面那位也容不下，你们是不知这几日府里的房顶都快被人趴秃了，那瓦片还不定被人掀了多少次，日日被人监视，她这日子怕也不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