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不知怎的忽然变得阴沉沉的,好像有下雨的预兆,风呼呼的刮在脸上,有些疼。
商场里电梯上 ,向上的箭头格外显眼显眼,是刺眼的红色。
这是整个市里最高的商场,层数为二十九楼,货物小杂品一应俱全。
这里的天台是个放松身心的好去处。
“找到了,果然在这里。”顾念的声音显得有些急促。
天台上,胡白站在边沿上,向下看着,扶着一根旗杆,只要放手,稍稍前倾,就会坠入无边的深渊。
“小白!你在干什么?快下来!”顾念匆匆的想往前靠近。
“别过来。”胡白似乎笑了一下,带着莫名的讽刺:“我就知道,最先找到我的,一定是你。”
顾念猛的顿住了脚步,他知道,胡白这句话的意思为,他才是最了解他的人,父母不了解他。顾念朝后做了个手势,让后面那个人赶紧去打电话。蒋夜会意,立即奔了下去。
“小白,你先冷静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顾念。
胡白迎着风,阴风把他额前的碎发吹起,眼神中带着释然,和本不该出现在这个十八岁的阳光男孩身上的经历千锤百炼之后的放松。
胡白沙哑着嗓子开口:“念哥,你说啊,我真的一无是处吗?为什么我的父母都不喜欢我?就因为我成绩不好吗?”
顾念抿了抿唇,直到刚才,他突然意识到, 胡白的开心乐观都是装出来的,他的内心是一个非常敏感非常脆弱的人,父母根本不关心他,只是把成绩当做他们的孩子,但这只是他认为啊。胡白的父母只是望子成龙的心情比较迫切,他还是爱他的。
“胡白,听念哥的话,咱们先下来,好不好?”顾念说着脚又往前挪了几步,似乎想靠近他。
“我都说了,别过来!”胡白的情绪似乎有些激动:“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下去了。”说着他还作势往前倾了一下 。
“别别别,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顾念的脚立即顿住。
“念哥,你知道我在家家教这几天活的多累吗?补习班的老师告了状,说我从没去上过课。他们生气了,打了我,甚至给我报了更多的补习班,这次是一对一,他们甚至还留下来一个人看着我,再也不能逃课了。我和他们讲道理,说我根本不是学习的料,说我根本不想上补习班,我甚至不想学习。可他们不听啊,他们甚至看我看的更严了。 念哥,我活的好累呀。”
“胡白!你还算个男人吗?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寻死觅活的!我又比你好多少?你的父母至少还关心你,我的父母根本就不关心我,他们甚至想没有我这个儿子就好了。我有和你一样哭着喊着要跳楼吗?”
“念哥……”胡白抽搐了一下,似乎想哭出来 ,可是他似乎没有眼泪了,不知道他这几天中,哭了多少遍,流了多少眼泪。
蒋夜这个木头疙瘩怎么还不来?!老子快撑不住了!顾念心中把蒋夜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
“儿子!”
终于来了……顾念心中松了一口气。
胡母不懂发生了什么事,匆匆的踩着高跟鞋往前走,被顾念一把拉住:“别过去。”
远处的警笛声由远及近,下面拉起了警戒线,消防员们正在努力的给那个充气垫充气。场面一度混乱不堪,有起哄的,有看热闹的,有围观的,又劝人的。
“儿子……到妈这儿来,别做傻事啊……儿子……”胡母哭着说着。
胡白却并没有因为她的眼泪而心生怜悯:“别哭了,为了一个将死的人流的眼泪,不值钱。其实我来这个地方只是想赌最后一把,我赌最了解我的人是你们 ,我的父母。可是我输了,最了解我的人还是念哥。他懂得我最想要的是什么,最喜欢什么。”
沈月:“胡白,有什么事儿咱们下来好好说,好吗?”
蒋夜 :“小白,你先下来,有什么事说开了就好了。”
“说开了?说开了他们根本就不会理我,只会给我增加更多的补习班,他们根本就没有管过我的心情,他们只把成绩当他们的儿子,只在乎他们在外有没有面子……我根本就不重要。”胡白眼里完全没有了当初的星光,只剩下一片死寂,像黑暗中的河流,黝黑,平静。
顾念微不可查的又往前进了一步:“小白,我们答应你,只要你下来,不会再强迫你去补习班。好不好?”
“对对对,”胡母急忙附合:“儿子,只要你下来,我们就不去补习班了,好不好?”
“明明,明明我已经很努力了,可是你们就是看不到我的好,没错啊,我就是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人,不值得你们在这里围成圈的围着我转,不需要,我也不稀罕。”胡白说着便沿着沿往右边走,直到走到那个充气垫根本就够不到的地方,他才停住了脚步:“重新认识一下吧。”他似乎有些放松了的心态:“我叫胡白,高三八班的学生,一个从来都不开心的男孩。希望下辈子,再也不要遇见你们。请答应我最后一个愿望吧,我死了以后,把我的骨灰撒在大海吧,我喜欢那里。”说完,他的身体便开始往前倾,他倾的毫无预兆,甚至这几个人都懵了 ,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去拉住他,可是连一片衣角也没有抓住。
“儿子!”“ 小白 !”“胡白!”“小白!”
他们急忙趴在沿上往下瞅,脑中血腥的场面并没有出现,潜伏在暗处的警察在他跳下来的那一刻伸手抓住了他,现在他们两个都在二十层的窗户边挂着,唯一的受力点就是警察那一双有力的胳膊。
但根本坚持不了多长时间,那个警察叔叔就快要撑不住了。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警察叔叔似乎暗骂了一声什么,下定了决心,眼中闪着光辉,费尽全力,像胡白扔了出去。强大的力是胡白飞了出去,正正好好落在那张软垫上。他也一个翻身翻了上去,稳稳落在二十楼的楼梯拐角处。
几个人一遇这种情况,立即奔下了楼。
胡白被抬着担架送上了救护车。
天空中的云似乎再也承受不住了,大雨倾盆而下,落在车铁质的车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