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走出门，他已经等候多时了。

少年的眉眼深邃，一束斜光射过来，照在他的脸上，提亮了面部，满是阴郁。

宁洛顿了顿，没有接着往前走，这一刻，她想跑。

杨司语第一个冲到前面，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十六七岁的男孩，不应该是这样的。

宁枳看着她，俯下身与她的视线齐平，语气不屑:“是你弄的？”

那根本不是“小虫子”，那是监听器。

杨司语的气势丝毫不减:“是我干的，你要怎样？”

“你不怕我？没听她怎么形容我的？”宁枳指了指一旁的宁洛。

杨司语怔住，往后退了两步，他身上的压迫感太强了:“疯子。”

宁枳抬起头，眼神更加高傲。

宁洛跑上前，挽住他的手，在他耳畔轻声道:“先回家，求求你。”

“好。”宁枳揉小动物似的捏了捏她的脸，挑衅似的看着杨司语，“真听话。”

宁枳将她扔在床上，手上拿着细绳。“你那朋友胆子真大，怎么想到联系公司的？”

宁洛背靠着墙，面无表情:“这种事你也要拦着我？”

宁枳头上冒出几滴汗，他要怒了:“宁洛，我恨她，我不想看到你和她越来越像。”

宁枳口中的“她”是他的生母，她也是歌手，年轻时火遍整个华语乐坛，但她并不是什么好人，家暴，出轨，疯癫，最后承受不住打击，自杀了。

是她把宁枳逼成现在这幅样子，可现在，宁洛却总向着她的发展方向而努力。

宁洛快要哭了，可她还是没动，往往这种时候，就越要冷静，她知道，一旦她反应过大，那根绳子就会被绑在自己身上，一辈子。

“这是我的梦想，你无权干涉，宁枳，我不会变成你妈妈那样。”宁洛凝视着他，眼里尽是高傲。

宁枳最讨厌她这种眼神。

随着一声花瓶破碎的声音，绳子打在她的腿上，火辣辣的疼，宁洛闭了闭眼，脸色铁青。

这是第二次，另一条小腿上的疤。

“宁枳。”宁洛勾起那条腿，极其妖媚的姿势，似是诱惑。

“你装什么？”

“不想？”宁洛用腿蹭了蹭。

宁枳明显颤了一下，但还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睛里尽写的鄙夷，随后变得愤恨。

他死死地掐住她，宁洛感觉自己的下巴都要脱臼了:“你要是饥渴得很就给我准备着，老子不会放过你，要是敢跟其他人秀，别怪老子打死你。”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或许是知道了这招没有。

那个晚上，女孩独自在房间里，哭了好久。

第二天照样上学，宁洛没起晚，今天还要周考，她更是早早地到了学校。她穿上长裤，因为没有处理伤口，校服布料更是蹭的宁洛格外疼痛。

杨司语一眼就察觉出她眼里的红肿，宁洛是不常哭的。

她问道:“他怎么你了？”

“没怎么，抽了我一鞭子。不疼。”

“信你我是狗。”杨司语早有准备，她找了个不惹人注意的地方掀起她的裤脚，看了看那道鲜红的伤疤，再看看自己手里的创口贴。

好像小了点。

“伤口不处理会留疤的，他没有给你医疗用品吗？”

宁洛摇摇头:“他把我的房间们反锁了，根本不让我出去。今天早上才开的。”

杨司语颤了一下:“真吓人，以后别回家了。”

宁洛道:“他想让我永远记住。听他的吧。”

“你疯了，之前那道还不够？”

宁洛没有回答，径直走到了座位。

她没错，不该接受这一切。人生来不是平等的，宁枳要的只不过是一点点爱，多少人会觉得可笑，因为他们从未失去过，这不足挂齿的一个字，是他怎么也得不到的东西。

宁洛想尽力给他一点姐姐的关爱，可他把这份情意视作救赎，译得疯狂。但他就剩那点东西了。

这节课宁洛听得恍惚，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最近的糟心事太多了。

好不容易等到放学，外面又传来一片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不用看也知道是谁了。

有些人就是天生的太阳，永远都那么耀眼，他只要站在那，足以聚集所有人的目光。

宁洛没有抬头，在教室里带了好久，直到外面安静了为止。终于走了，终于往旁边一瞧，魏初言像一条大狗一样靠在墙上，委屈巴巴，已经没有什么好脸色了。

宁洛提起书包甩给了他，又继续往前走，嘴里喊着:“先找个地方坐会吧。”

他们走到操场，没有人，就找了个椅子坐下，魏初言把两个书包丢在椅子上，没坐，他的脸颊微微泛红了。

气的。

宁洛看情况不太妙，马上换了一副姿态，低声下气道:“对不起啊，让你走这么久。”魏初言没动，宁洛又重复了一遍。

突然，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双手从后面揽过去。从石板一边滑过来，带着书包一起，下意识想反抗，两只手都被人握住。

魏初言眨巴眨巴眼睛，无辜地盯着他:“学姐，你在玩我吗？”

宁洛懵在原地。

太，太近了。

宁洛撇开眼神，燥热之后神色又冷淡了下来。

“刚才那边人太多了，你这么出名，我不好挡住你的异性缘。”

“先，先放开我。”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说话变得断断续续起来，这个距离有一种由内而外的紧张感。

先是紧张再是自嘲，她和裴译璟在一起这么久，他好像连看都懒得看自己。

魏初言的手轻轻松开，宁洛刚要起身，就看见纪安怡正从教学楼里走出来。

魏初言马上就看懂了她的眼睛，将她揽过来紧紧抱在怀里。这又是什么操作？

两个人的身体贴的有些过于紧了，魏初言的手指抵在她的背脊中，戳到骨头的中间部分，弄的宁洛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又痒，又有些刺挠。

周围没有其他人，偌大的长椅上就他们两个人，纪安怡一抬头就看见了他们。

她的步子顿了顿，将手中的书攥的很用力。

宁洛的眼神和她对上，里面仿佛再说“你输了。”

魏初言将宁洛送到了里宿舍门口不远的地方，轻轻瞟了一眼，宿管阿姨不在。

魏初言低头看了看她:“要我送你上去吗？”

“你先回去吧，女生宿舍不允许男生上去。”

她刚往前走了一步，魏初言就抓住了她的衣角，等她转头又轻轻放开。

宁洛看着他的眼睛，总有这么丝丝的刻意。

她没有拆穿他，浅浅微笑，语气淡然地说道:“那你送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