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氏犯下如此大错,被贬为常在,一直禁足于悠然轩,虽有德睦夫人敲打过了内务府,但海氏不过区区一介常在,而非往日的僖嫔海氏,早已今非昔比。
因此,当嘤鸣来悠然轩看望海氏时,不由蹙了蹙眉——悠然轩是一座四合院样式的宫苑,院中也多栽植花木,偌大的宫苑却是空荡荡的。院子内也因多日未曾清扫,已然飘落了不少枯枝败叶,甚至连地上的积雪都未扫除,甚至连廊角也有了些蛛网。
嘤鸣和白芷推门进了正堂中。隔着珠帘,可见一个仪容萧索的女子,正是海常在,屋子里唯一侍奉庆贵人的就只有她一个叫翡翠的侍女,那是海氏的陪嫁侍女,两人均是满脸愁容。此时仍是深冬,屋子里烧着一堆黑炭,海氏还是僖嫔时,所用均是红萝炭,而如今,却只能烧这些次一等的黑炭。
嘤鸣的乍然到来,让这对主仆不由感到万分诧异。海常在且诧且喜:“清贵嫔娘娘怎么来了?”眼里闪过期冀:“是皇上解了我的禁足吗?”
嘤鸣不忍地摇头道:“是本宫求了皇上。”除此之外,还有海老尚书乞骸骨的缘故,到底是历经了太宗、先帝时的三代老臣,在皇帝面前还是有几分情面的。
此时正值主仆二人用膳,小巧的桌子前拿出一碟醋溜绿豆芽和一盅清炖南瓜汤。看着这些,嘤鸣心中不禁萧萧然——这海氏虽丢了嫔位,但好歹还是个正六品常在啊!如今竟沦落到了如此地步!
面对这样的晚膳,曾经享着嫔位份例的海常在哪里吃得下,她皱着眉头摇了摇头,“我实在没胃口,你拿下去先搁着吧。”翡翠满是担忧之色,“小主您早膳就没吃多少,再这么下去身子可怎么受得了?嘤鸣眉心一皱,劝道:“如今境况,你再伤心也是无益,何苦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海常在再度摇头,“臣妾并非是因为伤心才不顾身子,着实这几日胃里难受得紧,吃什么都觉得反胃,什么也吃不下。前几日天寒,不吃些饭菜根本不能御寒。”是啊,海氏还是僖嫔时,有嘤鸣和昭妃在,她还得宠,炭例自是足够。如今失去了位份不说,还禁足于此,惹了承晔不喜。别说多出的炭例,就连常在应得的炭例也是不足的。
海常在想到家中父兄姐妹,不由抹泪问道:“臣妾家中可还好?”嘤鸣无奈,只宽慰道:“大嫂如今有了身孕。你的父兄,皇上圣明,并未迁怒于他们。”隐去了海老尚书乞骸骨的事情不提。海常在不由欣慰道:“那就好。”
嘤鸣正欲说什么,却听见海常在发出连连的干呕声,见海常在一副恨不得将腹中酸水全都吐出的情形,关切道:“你这是怎么了?要不要传个太医看看?”
海氏苦笑连连,道:“臣妾如今已是有罪之人,活着只会连累家人,又何必传太医呢。”
嘤鸣闻言,不由愣住了。是啊,海常在获罪,这些日,海家中人未必比海常在好受。海氏这么想也是理所应当的。见海常在心存死志,不由心中郁闷,却想到了海氏这些日的异样,急切地问道:“你这些日,月事来了吗?”
海氏主仆一愣,翡翠微微一想,顿时激动地对海常在道:“小主,您已经两个月多没来月事了!”
嘤鸣心里默默算着,海氏被禁足是在约两个月前,这么说,海氏有喜,大约是在阮氏小产之前。她看了一眼白芷,主仆两人一对视,白芷便就心领神会地去找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