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此人,与之相处多日。嘤鸣发现,太后的确很容易与之相处,只要嘴巴甜一些,不说错话不做错事,太后其实同嘤鸣祖母为代表的富家老太太没有什么区别。
大约是皇后请安过后两日,英兰不提也罢,既然提起了,却勾起了嘤鸣的思亲之情。一日午后,太后有午后小憩的习惯,嘤鸣问了杨嬷嬷可否能去景和宫走走。杨嬷嬷不知嘤鸣同容昭仪的姑表之亲,疑惑道:“景和宫虽离颐寿宫近,可小主如今进了颐寿宫,但也不宜出行。”
英兰在一旁解释道:“容昭仪是姐姐的表姊。”
杨嬷嬷一脸犹豫:“也罢,太后很快就要醒了,若是小主急着要见容昭仪,待太后醒了,奴婢这就去禀报。”
嘤鸣微微点头,不胜感激。
正打算等个半个时辰,就在此时,传来一个女声——“不必了,本宫已经来了。”
只见一个身着浅紫的女子徐徐走来,望着眼前人的面孔,现实与幼时记忆相交汇,嘤鸣不由热泪盈眶:“……表姐……”
仿佛还是五年前,嘤鸣那时才八九岁,容婧大了自己快十岁,那一年才十八。
老容国公子孙虽多,但仅有卫国夫人一个女儿,因此嘤鸣常常到容国公府同表哥表姐们玩在一起。参加了熙元本朝第一场选秀,获封昭嫔,此后,她们表姊妹俩之间再无相见之时。
如今相见,却不知,自己会不会一同成为皇室中人。
待嘤鸣几人行了礼,容昭仪忙上前拉起嘤鸣,抓着嘤鸣的衣袖,仔细打量着已经不再是个稚嫩的丫头片子的表妹:“让我好好看看你。”
见嘤鸣长成得愈渐落落大方,容婧不由哽咽,甚是欣慰:“……鸣儿长高了,也长大了,还长漂亮了。表姐……表姐真的很高兴……”
容家和卫家的事情,她都已经知道了。
眼前这个少女,是自己的亲生表妹,从小到大,无不是被祖辈和父母宠着,被自己和几个表兄惯着,小心翼翼捧在手里长大的。可偏偏是自己的亲弟弟,让鸣儿这般伤心,受了这般委屈。
嘤鸣哽咽道:“鸣儿本以为,此生再不能见到表姐了。”
——按律,除了妊娠期时,嫔妃只能与有诰命在身的女眷相见,而“诰命”二字,又是何等难得。
时光一别经年,容婧昔日的娇嫩与青涩早已被这五年里的风霜一点点蚕食消磨殆尽,留下的只有不变的温柔气质和沉稳。这副面孔,早已饱经风霜,只留下了记忆里依稀的模样。
容昭仪却苦涩一笑,语气深沉道:“我却只希望你能平平常常的过日子,如今,还不如不见面呢。”
嘤鸣含泪点头。
姐妹俩许久未见,自然是到屋中好好谈一谈。
…………
容昭仪苦笑道:“……我虽无宠无子,但皇上看在我家世的份上,也是一向礼待。有皇后娘娘在,内务府也没胆子克扣份例,但是,嘤鸣,你不一样。”
不意容婧居然说服她入宫,嘤鸣不由一怔,只听容婧紧接着道:“鸣儿,你不仅家世卓越,而且貌美、有才。皇上一旦见了你,便是滔天的满门富贵和荣华。”
“表姐——”
“鸣儿,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可是,做妻和做妾,又有什么区别。”容昭仪句句开门见山——“你就算嫁了一个有情人,可你怎么保证他不会纳妾?何况,你如今入了颐寿宫,哪里还有反抗的机会。”
“就算不为了自己,看在我的份上,鸣儿,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嘤鸣当初选择嫁给容恒,有何尝不是因为容恒曾经亲口说过,只要嘤鸣不愿意,他绝不纳妾。这样的诺言,在男人三妻四妾的这个年头,何其珍贵。所以,当容恒不得退让只得选择纳赵家女入门时,她会如此决绝的选择退出,选择退婚。
因为,她卫嘤鸣虽然温婉,但也有自己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