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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尽

吾帝言君

我到底低估了太子的耐心,他为守着林言,竟然放下秋猎这大出风头的机会,竟日日探望,时时关心。若不是太医说,林言伤势不宜留在此处,恐怕,整场秋猎,他的目光都不会流转到别处。

第三日,秋猎结束,就那一场晚宴,父皇又奢靡成性的挥霍完了藩属国一年的岁贡。我心思不在晚宴,等熬过了,立刻驾马往都城赶,只想看看那人如何了 。

待到将军府,早已经丑时。府中固若金汤,若不是我趁林言重伤昏迷之际取了她的令牌,恐怕是化作飞鸟也进不得这座林宅。

说是昏迷不醒,可我看见她时,人分明就是虚弱了些。

花言王爷,恭候多时了。

云泽我该想到的,你功力不俗,应当无性命之忧才是。

云泽将军放任我拿着令牌,以此番引我前来,所谓何事?

花言看着眼前人,年少回忆不受控制涌现于心,封执感受到异常,心下了然,默默听着。

花言我只想做个良臣,可如今,刀架于颈侧,末将总得为这满府家眷挣一条生路。

云泽是父皇,

花言以太子殿下的本事,若不是受了蛊惑,哪里能去深处自寻死路?

云泽是一手好棋,如今边境稳固,外邦来贺,你若不能久居京中,便只能在罪人与死人里选一个。

花言王爷果然心若明镜。

云泽林将军,可我有条件,

花言末将洗耳恭听

云泽不,这不需你允诺,只能本王只能亲自来求。

花言王爷此话何意?

云泽你重伤在身仍需静养,至于此事等我有所行动,你自会知晓。

我看她如此虚弱,不便久坐,索性卖了个关子,先行离开。

那块令牌,在我手中,即日起每日三餐都由我府上的人送去。她是个清官,不收贵重物品,唯一的突破口,也只有我误打误撞发觉的口腹之欲。为此,本王也确实是花费了不少精力,搜罗来了几位名厨。

原本循序渐进着,我也准备温水煮蛙慢慢来熬,可太子终究是一大阻碍。

自从秋猎回来,每日下朝太子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将军府,对她更是百般讨好。他顶着一个谢救命恩人的名头,满朝文武反倒是赞赏有加,夸赞他总算懂事许多。

偏在此时,父皇密旨一道派我出京办事,我万般嘱托府上暗卫盯着太子,却还是让他寻了机会 ,大献殷勤。

“林将军不便出门,婉拒赏灯邀约,太子命人于林府外街道布置成灯市,林将军与太子赏灯至子时,其乐融融。”

“林将军告病回观中休养,太子每日让人送来糕点,每隔三日,亲自登门拜访”

…………

看着府中暗卫的传书,我心中很是烦闷,又身在千里之外,插不得手,只能加快处理事物的速度,争取早日回京。

京城第一场雪落,我终究没能赶上。待到我回来,已然年末,处处张灯结彩好不热闹。林言养伤已两月有余,终归还是要回朝堂。

大殿述职时,见她面色不佳,也让我有些忧心。

待到朝会散尽,我迫不及待追上了她的步伐。

云泽林将军

花言许久不见,问王爷安。

云泽本王与将军同住一街,不知将军可愿同本王结个伴?

花言自无不可

苏云深林将军!

花言见过太子殿下,

云泽皇兄怎会在此?

苏云深三弟,林将军为救孤而伤,在她恢复前,孤必然要细心照料。

苏云深昨日不是交代了让你散朝等我的吗?怎么又自己走了?

太子在我面前,对她如此轻声细语,心里的火实在压抑不住,我没有顾得上,直接握住她的手腕。

转身欲走时,林言不为所动,我回过头去看,只见太子攥住了她另一手腕。我们各自较劲,眼中藏着凶光,被握着攥着的人却突然发力挣脱了束缚。

花言末将尚有公务在身,先行告退。

她要走,我与太子也顾不得较劲,只能先去追人。因着这一时冲动,我们都忽略了这深宫的手腕,给她捅了个不小的篓子。

一路同乘至将军府,待到入府,太子熟悉的像是进自己的后花园。明明这景致,我也只见过两次。

花言殿下,王爷,府上已备好了午膳,请!

苏云深好,

云泽叨扰了,

林言一笑摇了摇头,只往前引路,太子与我紧随其后。今日的厨子不是我们的人,菜色也就清新脱俗,一餐下来,我竟有些意犹未尽。

用完膳,林言领我们来到湖中小亭,今日天气不错,饮茶闲谈,也不为一桩美事,当然,若无某个碍事的,就更好不过了 。

花言我府上显少有客,两位殿下随意些。

云泽你这园中,四季变换比宫里的多了些别致趣味,实在是妙。

花言不过是些雕虫小技,王爷过誉。

苏云深宫中景色无双,偌大的京都,也无出其右,将军过谦了。

花言不过耳濡目染,学了些家中长辈皮毛,离真正的无出其右,尚早。

云泽还从未听将军提起过家人。

苏云深确实

林言斟了茶,提及家人的笑意温婉。

花言我是家中幼女,我上头还有四位姐姐。大姐功夫出神入化,二姐妙手回春,三姐蛊术无双,四姐姐是位天生将才。我的父亲慈爱温和,母亲温婉优雅,我们一家人无话不说,很是幸福。

苏云深既如此,将军为何会孤身一人投入军中?

花言我儿时顽劣不堪,家中又溺爱得紧,纵得我有些无法无天,惹了不少祸事。七岁时,我遇见了师父,他是位得道高人,大抵是命中注定的,自那以后我非要跟着师父修行。修行清苦,家中长辈心疼,便在家中给我与师父修了个小观。可修行之人是要下山历练的,任何一人都无可避免,我此番出山便是历练。

她的话漏洞百出,可我,在意的,只是最后一句。

苏云深如此说来,你历练完便要离开了?

太子问了我最想问的话,难得的统一了一次战线 ,林言喝了口茶,望向我们的目光里是藏不住的向往。

花言自然,修行者不可贪恋红尘。

她的话真不真我不得而知,可那份毫无留恋的离开之意,不似作假。

那一夜,我与太子喝得不少,许是心中有气,酒劲上了头,再醒来时,已经错过了早朝。

难得有闲暇,我将房中封存的琴取了出来,正准备练手时,暗卫匆忙前来禀告。

王爷,

云泽何事如此匆忙?

林将军今日被贵妃娘娘与皇后娘娘召见,林将军还未走,就被陛下宣去御书房,不知何故,听说陛下发了好大的火,将军现下正被罚跪于御书房外。

云泽为何不早些禀告?

王爷恕罪,我先前让人回禀时,传话的人说您尚未起身。林将军的事您一向看重,属下这才赶回来通禀。

云泽备马!

听闻她被罚跪,我心中有些着急,跨上马就往宫里赶。到了午门外,遇见了同样往里赶的太子。

到了这一刻,我也深知,府中出了奸细,而朝中,出了想将她扼杀的人。

待到我与太子一路急行到御书房外,只见御书房门紧必,皇后和母妃的贴身宫女在外侯着,总管大监则站在廊下看着台阶下罚跪林言。

公公老奴拜见太子殿下,云王爷!

云泽公公,这是怎么回事?

苏云深公公,林将军这是犯了何错?怎会惹得父皇如此动怒。

这老奴才机灵得很,看看太子又看看我,最终屏退了母妃与皇后身边的人,告知了一二。

公公陛下近日想办个祭天大典,可这国库有些紧张,林将军今日上奏要军费,陛下推脱,林将军也气极,就在御书房里同陛下起了争执

公公林将军不愿退让,陛下气她欺君罔上,将她罚来外面跪着,什么时候她想明白了君臣之别,什么时候起来。

我望着台阶下一身朝服单薄无依的将军,又一次对我这昏庸无道父皇感到失望。

将军征战有功,将士守疆有苦,而他为了一己私欲,贪图享乐,将这些为国撒下汗水热血的人心都伤了个透彻。民心不得,离这江山易主,又需要多久。

苏云深儿臣求见父皇!

云泽儿臣求见父皇!

从这一刻起,夺嫡之争正式开始。为了自己,也为了苏朝这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

那场祭天最终没有举行,军费拨了下去,而以一己之力护住整个苏朝疆域的林将军,病倒了。

这一病,新伤旧疾来势汹汹,太医束手无策,疆域也有了蠢蠢欲动之势。

春三月里,为给她祈福,我赠了她盛京里所有祈福明灯。对她的追求,更是毫不掩饰。是以满城人都知晓,苏云泽心悦林言。

自她病时,我便察觉到,她对我的有所不同。是瑟缩,是逃避,更是不想面对。可我始终不知,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好。

好在,半年里我的日日登门拜访,总算让她不在一味躲着我。

云泽庭院景色虽好,可你尚在病中,切勿在着凉了。

她抬头看我,眼里难得有些笑意。

花言王爷可能为我弹奏一曲?

云泽本王向来不露琴意,你如何得知的?

她说时,我确实惊讶,我虽琴艺绝佳,到底没在人前露过艺,太子都不知的事,她到底是从何而知的。

花言只是觉得王爷这双手,该是能奏出流水之音的。

云泽你笃信我琴艺不差?

花言是,

云泽我就说,我与阿言心有灵犀。

花言那王爷愿是不愿?

云泽我这命人去取琴来。

花言摇头,命人将屋中琴取了出来。这琴,是她向云泽初学时的那把,如今,已然两千余年。她清了自己的心,即使情脉断了,还对眼前人心存妄念。既然如此,不如给自己一个机会。

云泽是天生的音律高手,就算转世,这天赋也差不了。如今所奏与在寒潭沉眠时的音律,也差不了多少。花言听着曲,眼泛泪花,天鉴院听学时的一幕幕,又走马灯似的回放起来。

一曲毕,深陷回忆的人还没来回过神,一旁的客人就惊叹出声。

殷玄霜王爷琴艺如此了得,以前却没能见识过,实在是可惜。今日若不是替父亲探望林将军,恐怕此生都见识不得。

花言你是?

殷玄霜拜见王爷,见过林将军。我乃丞相殷旭之女,殷玄霜,今日特奉父亲之命前来探望将军。

花言原是殷小姐,快请坐,来人,看茶。

那一日,殷玄霜非要与云泽切磋,于是乎,林言也凑了个热闹。也是这一天,帝姬第一次见识到了,天赋与苦练的天堑之别。。

之后的日子,还是疗养休息,久病后第一次上朝,边疆那些小动作,就传入了她耳中。原以为她又要亲力亲为,没成想,在朝堂之上她只留了句“臣相信部下,不会让边关出乱子。”就安安静静的站到退朝。

退朝时,我原是想送她回府,却被父皇叫去御书房,同太子一块,听他交代事宜。

等在出来,已然过了午时,刚跨门而出,父皇身边的老太监就同我说了,林言被母妃带去了宫中的事。我匆匆赶到,见到的,是病痛未消,又被罚于廊下,淋着大雨等母妃睡醒的人。

我一来,宫女立刻禀告,我那尚在休憩的母妃立刻迎了出来。

“泽儿今日怎的有空来我这坐坐了?”

我怒急,夺过一旁宫女的伞就往廊下走。

“泽儿,这雨大,你莫淋湿了,快到宫里来。”

云泽敢问母妃,林将军犯了何错?

“犯了何错?”

“你可知你为了她失了多少名身?满城灯火为她祈福,为博她一笑,你脊梁骨都要给天下人戳断是吗?泽儿,你堂堂亲王,她不过一介武夫,不是良配!今日我罚她站在这淋雨,不过是小施惩戒,日后你若在如此糊涂,别怪我留她不得!”

云泽好,今日我也告诉母妃,我非林言不娶!我再此立誓,若违此誓,大权旁落,后继无人!

“你给我站住!今日若是出了这门,你我母子情分就断了!”

云泽贵妃娘娘,臣告辞!

“苏云泽!”

我没听母妃说的什么,只顾着带林言离开,我不想在看她受一点伤。

这次的话,母妃不是说说而已,第二日,我手中权势失了一半。富可敌国的世家大族,在朝堂中自然有不浅的根基。

这次失势,让我与太子之间悬殊,可我,是不悔的。

花言因着我一届武夫,与贵妃娘娘闹得不愉快,王爷,可有后悔?

云泽本王不是博美人一笑,心之所向的事,没有后悔。

云泽林言,我非草木,不是生杀予夺毫无波澜的。见你,是试探,是引诱,是沉沦其中。

云泽本王不逼你,你愿不愿看见亦或是相信,本王不管。可我,要为你做。

花言看着眼前人,前尘往事浮现,与此刻截然不同的情景不断冲击着那明明缺失却实在揪心而痛情脉。封执感受着体内情脉的涌动,看向一旁病态的帝姬,大抵知晓这一劫,她在劫难逃。

三百打神鞭时,他没相信,大战与木倾城一同中诛神箭落下时,他也没伸出援手。围猎被藤妖所伤那次,有他相护,化婴重伤那次,自己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可父亲说,是云泽带走了重伤沉眠的自己。

若是两两相抵,好像,扯平了,不该是总在怕。何况,自己被困其中,已然千年了。

云泽没回头看了卧床久病的人一眼,最终还是无奈一笑就要走。跨出房门前,身后传出于他而言如同惊雷的话语。

花言王爷,武将生性谨慎,可林言愿尽意,敞开心扉。

云泽没说话,只会心一笑,而后抬步离开。

没了母妃的支持,我在朝堂之中艰难了些,却是丝毫没有影响到我对林言的追求。很多时候,我在庆幸,在这二选一的抉择里,我选的是她。

将军不站队,数万将士在他身后,我能理解。我在内与朝中周旋,她在局外,时时看顾边境安稳,我们像是被天生使命而聚集的有缘人。

碌碌半年,竟又到了除夕。今夜,皇宫中举行的是家宴,在座的亲人里,各怀心思,这家,真让人半点留恋也无。

我依旧与太子邻座,看着后宫相同的争宠戏码,与万年如一的御赐佳肴。

先前甚是无聊,直至,御赐到将军府。

皇帝林将军劳苦功高,又救太子有功,这该赐个什么才算合适?

苏云深启禀父皇,儿臣认为,可多赐一道,以表圣恩浩荡。

云泽父皇,儿臣认为,一道足矣,只是要将送这佳肴的人换一换。

皇帝不错,那云王认为,谁人去最为合适?

苏云深父皇,林将军为救我而伤,儿臣自请前往。

云泽父皇,太子身为储君,此举不妥。依儿臣看,不如由儿臣前去,一来彰显父皇看重,二来,代兄长谢过,亦不失皇家威严。

皇帝可行,就按云泽所说的办。

云泽是,儿臣告退。

我领着御赐的菜,急匆匆想往将军府赶,却又实在忧心佳肴洒了,只得耐着性子坐上悠悠马车。

花言将府中有家人的都放回家去团圆了,如她一般只身一人的,就聚在了主厅里,不分主仆,通通围坐一起,也算热闹。饮了几杯,将军提了个酒坛子,只身爬到府门顶上值夜。守着那屋里的笑语欢声。

在模糊记忆里,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曾家人在侧,热闹圆满过。父亲与无痕无殇两位姐姐忙着菜肴,母亲准备餐具美酒,无情姐看着炖汤的火,无泪与她,就负责辗转偷吃。

回忆实在是太久了,久到,帝姬误以为那些美好,是自己哪日的一场大梦。

就在此刻,一驾马车停在了门前,花言垂眸看去,正与掀开帘子往上看的云王爷对视。

云泽果然在这。

花言王爷,深夜前来,不知所谓何事?

云泽父皇派我来给你送佳肴。

林言跳下屋顶,落在我面前,没谢主隆恩,接过菜就带着我往里走。

花言夜里凉,王爷请进。

云泽好,

花言厅中有宴席,你们随意进来坐。

我带的都是熟悉的人,她发话了,也就进去坐了。这样的阵仗我第一次见,不成体统又满是烟火气,比冰凉夜宴好的多。

除夕鞭炮响起,外面烟花也开了满城。等到府中烟火燃完,穷得只剩下名头的将军,还给每人发了红包。

花言给你的,

花言新年快乐,王爷。

我接过这红包,没言语,心里却是开心的。她给我也准备了。

花言打开看看

云泽回去在看

花言现在看

她这样说了,自然有她的道理。我打开,里面只有写有一张字条。

云泽“珍宝”,将军何意?

花言我府中有一珍宝,便是赠予王爷的。

她牵起我的手,带我去看。书房里那把琴,却是无上至宝,就连我在宫中也从未见过。

最终,我还是没带走,在我心中,能让我抚出这琴音的,只她一人而已。既然如此,便是不带走了,留在此,来寻她,就谈于她听。

自那起,我们互表心意,许下承诺。

朝中风云变幻,太子也一改往日昏庸,成了我的劲敌。开春时,为表心意,我以赠她满城鲜花来昭告爱意。她骑马走在城中,女眷艳羡,我于景中沉醉。自此,满朝都知晓,我爱慕林言将军。

只可惜,好景不长。夏季来临时,避暑行宫里遭遇了不少刺客,林言负伤,父皇垂危。不到十日,边境也乱了。

领国突然发难,不过月余,连失两城,更是损失了三万将士。

朝中愁云惨淡,此刻,父皇也顾不得什么放虎归山,只能让尚在养伤的大将军回去。

又一次来将军府,我心中有难过,有忧虑,她这一走,负伤,危险,也不知多久才能再见。

花言怎么不让人通报一声?

云泽明日就要出征了,你的伤势?

花言不必担心,行军哪有不受伤的。

云泽阿言,此去,千万保重。

花言

云泽明日我只能在城墙上目送你。

花言

云泽你若是得了空隙,一定要让人给我传信。

花言王爷放心,

云泽我还是不安,若不是朝中事物实在抽不开,我定然与你同去。

花言王爷,这是我为将的职责,不过一群手下败将,你且安心。

云泽粮草之事,太子与我一致,不会出错,你安心作战就是。

花言好,

花言王爷,明日就要出征,不知今日,可能在听王爷弹奏一曲。

她如此说,我必然是要应允的。这一曲,我心神不定,弹的有些乱。

待一曲完,我没忍住将人拥入怀中,又不敢耽误太久,只能先行离去。

一夜无眠,天明时,我回府梳洗,而后,便是同父皇站在城墙上,目送她离开。

她骑着一匹黑马,长发束起,一身轻甲英气逼人。领军开拔时回眸那一瞥,尽是傲气,这样的人,天生就是引领者。

将军将行渐远,直至全然消失在视线中,我堪堪回过神。有她在外镇守,我也要放手去博了。

前两月,父皇病重,朝中一片愁云惨淡,直至边关首捷传来,一切才好些。一直到五月见底,失城收复,可领国野心勃勃,不会止步于此。满朝心照不宣,林将军也就留守于此。

这一别,竟两年之久了。

太子没在藏拙,我应接不暇中唯一的慰籍,也就是与她的书信。

近来父皇病危,我与太子也到了水火难容的地步。

守卫王爷,丞相大人造访!

丞相向来不站队,这股节骨眼上找我,必然是有要事。

云泽请大人进来。

守卫将人请进来,我也难得见到了一向清正不走关系的丞相大人。

云泽殷相请坐,

殷丞相:“臣深夜造访,叨扰王爷了。”

云泽都出去,全府戒严。

见守卫退下,老头拿出信件,递于我。看完信,我心中震惊不已。

云泽父皇垂危,太子与贵妃联手封锁消息。

殷丞相“王爷,此时若你不逼宫,苏朝,恐怕会有大劫。”

云泽丞相大人此番,所求为何?

殷丞相“其一,王爷之才,于苏朝于天下百姓是福祉。其二,王爷登基后,还请王爷彻查,贵妃娘娘与朝中勾结之事,其三,王爷日后,娶小女为妻,护她一世。”

云泽前两个,本王可以答应,最后一条不可。

殷丞相:“王爷是为了林将军?”

云泽

老头看着我笑容和蔼。

殷丞相:“王爷如若登不上这皇位,莫说娶不娶得了林将军,恐怕,连再见一面也难如登天。”

我未言语,如他所说,贵妃与太子联手,我能赢的把握,不到三成。

殷丞相:“太子非治事之才,王爷不可因着一己私情,置百姓于水火。再者,贵妃家族势力强大,太子不敢妄动,最终沦为傀儡,苏朝便不再是苏朝了。”

殷丞相:“王爷日后娶了小女,百官由我所领,后宫之权有借口收回,我与身后臣子,必然为朝堂肝脑涂地,万死不辞。只求王爷看一看这风雨飘摇的朝堂,与将军在前线拼命守护的万家灯火!”

我心中知晓,这是唯一的方法。比起私情,皇储该考虑的,是天下人,在其位谋其政,任其职尽其责。

云泽好!

这一夜,大军结集,在孤立无援时,仿若从天而降的林言领着一队精锐为我杀出条血路来。天色将明时太子被擒,贵妃被软禁。我与林言甚至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她便领着精锐匆匆离去。

等我赶到,父皇早已经去了。没有诏书,没有遗言,只有太子弑父。

我在丞相的推举下,顺理成章的握了大权。举行父皇葬礼一月后,登基大典也如期而至。

那日,边境捷报传来,林言攻下领国一城,我知这是她给我的登基贺礼。

花了三个月,朝中一切才算安定下来。接踵而至的,是朝中一致的选秀。这几年来,朝中愁云惨淡,除去边境那几封捷报,确实无所可喜。

我看向边境,心中无甚可喜。

云泽边境大捷,犒赏三军,着人明日押送粮草补给前往边境。

云泽丞相府大小姐,殷玄霜,蕙质兰心,温良淑德,甚得朕心,封皇后,入主中宫。司礼监,即刻挑选吉日,举行大典。

云泽传朕之令,满城居民发放红绸,朕大婚之日,满城红妆,以示恭贺!

臣子臣遵旨!

公公退朝!

一切行程走完,我去了软禁母妃的院落,如今,她是名义上的太后。

云泽我已经按照贵妃娘娘所说的做了,贵妃娘娘可满意?

太后儿啊,跟我斗,你还是嫩了点。

满朝皆知,我为迎娶新后,送她一城红妆。婚书,也下发至除去林言所在的每一个地方, 举国同贺。

犒赏送到时,林言正在练兵。

花言富裕仗就是好,不用忧心军粮断了,也不用忧心后方突然杀出一队人马,多好。

将军,这是陛下犒赏三军的。除去粮草,还有军饷,请将军过目。

花言多谢大人!

将军,这是陛下让带给您的信。

花言多谢大人,营帐早已经收拾好,还请大人先行休息,晚上有接风洗尘的宴会。

下官告退。

花言展开信,与往日一般,仔细看完后藏好,无聊时拿出来看一看。

守疆的日子枯燥无味,又别有意境,就这么过着,倒也不错。

又是半年过去,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花言总觉得,云泽的信越来越长,也越来越多。近日突然断了,她心中还有些不明所以。

正想的出神时,外头守卫来报,宫中来了人。

看见传旨的是个老太监,花言倒没话说,只是顺从的接旨。

公公丞相府大小姐,殷玄霜,温良淑德,甚得朕心,六月初九,是为良辰吉日,举行册封大典。婚书下发苏朝各地,举国同庆!

花言在一瞬间以为是自己幻听了,她看了宣旨的人很多次,心也莫名刺痛起来,封执感应情脉波动的伤心,看向一旁呆愣着的人,直至传旨之人催促。

公公将军,接旨吧。

花言手有些抖,只是接过圣旨,反复看了几遍,而后苦笑一声,叹了气。

花言臣,林言,接旨。

没有字字泣血,只是回忆走马灯一样的在心里过了几遍后,将军默默退回营帐。

距京的路程,快马加鞭,也要半月。如今离大婚不过九天,花言还是不死心,想再去问一问。两千多年,她懵懂,生情,执着,放下,心死,复燃,如今,仍旧只能得到这下场吗?

一路风雨疾驰,跑死了六匹马,终于在帝后大婚之日,赶到京中。彼时,一城红妆,满城烟火,隆重异常。

将军不顾城中不得纵马,避开主街策马往宫中赶。来到宫墙下,只见帝后携手,正站在宫墙上,接受城中万民朝拜。而恭贺帝后大婚的烟火,也在此刻炸开。

花言抬头看向正受朝拜的帝后,又转头看了远处尚未散去的“恭贺帝后大婚”的烟火,最后一点心,也彻彻底底的死了。

花言自以为心若顽石,却终究,人非草木。

花言臣,林言,在此,恭祝帝后,永结同心!

京中一切顺利,这口血,憋到回军营,一口吐完后,将军从马上坠下,一病不起。

边关稳定,只有代为执守的副将上书新帝,林言将军突发旧疾一病不起,希望陛下能派个御医来为她诊治。

新帝听闻,即刻派遣御医前往边关。将军刚刚醒来,就收到新帝圣旨,拿下一城,以示君威。带着病又夺了座城池,领国终于按耐不住求和了。条约签定之日,帝王下令,班师回朝。将军以有伤在身,不曾回京,修养半年有余,才慢悠悠的骑着马溜达回去。

这朝堂风,从来不曾安稳,三年不见,局势早已经不一样了。云泽坐在上位,听地下百官的奏报。

云泽林将军修养半年有余,可有回来了?

将军启禀陛下,将军已经启程,不日便会抵达京城。

云泽这册封圣旨,已在孤御案前放了半年,如今,也算是能交付出去了。

这朝堂之中,无人不知,当年云王爷为博将军一笑,可是豪掷千金,一城灯火祈福,满城鲜花相赠。可惜,最终还是为了权势,娶了丞相府千金。帝后大婚,这林将军就一病不起,知情人怎会不知,这是,佳人被负,身心受创伤。如今,帝王又是加封,又是赏赐,眼巴巴的盼着人回京,恐怕,也是心有愧疚,旧情难忘。

陛下,林言将军持令牌,殿外求见!

听闻他来了,满朝唏嘘人沉默其中,只有主位的帝王,激动得站起来,就差亲自去迎人了。

云泽快宣!

花言尚在病中,玉面未揭,一身浅色修行道袍,看上去,很是有得道高人的模样。

跨入大殿那一刻,一朝君臣只觉,修仙有了具象化。

故人相见,情形地别天差,曾经的他,是为博她一笑,豪掷千金,不惜与贵妃为敌的云泽。如今的他,是为迎新后,满城红妆,甘愿让她沦为全京笑话的君主。是为立君威,不管她死活,以将军府满门做威胁,逼她重病上场,夺下一城的云帝。

花言臣,林言,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云泽将军伤势如何了?

花言承蒙太医照料,臣已大好!

云泽将军劳苦功高,孤已经拟好旨,只待你回来。

花言陛下,如今边境安稳,臣又病体难支,实在没有精力在统领三军,只想云游四海,做回闲散道人。臣今日,特来交还兵符,望陛下准允。

其实,大军班师回朝时,将军就把兵符上缴了,可云泽怕她不辞而别,又送了回去。没成想,今日好不容易再见,她却只是交还兵符。

云泽孤准你挂职修养,待到伤势痊愈,再接兵符。

花言陛下,臣已时日无多,只想云游四海,了却残生,求陛下成全!

听到这样一个消息,云泽心中希望碎了个彻底。时日无多?她竟时日无多!本就是自己辜负于她,若是再强留,她该恨死他了。

云泽孤,允了!

花言谢陛下!草民,告退!

花言行至门口,停了步伐,又折返回来。云泽一时心喜,当她是回心转意。

花言陛下,这是臣为您与娘娘准备,新婚贺礼,恭祝帝后,白首永偕!

将贺礼交付后,花言决绝转身,没有丝毫流量出了宫门。

原以为,不会再有交集的。可花言离开不足半月,瘟疫就在京中传开,弄得人心惶惶。

听闻帝后也染病,花言忧心云泽病死,乱世又起 ,又忧心温病不控百姓横死,只得折返回京。

一番诊治下来,花言实在查不出病因,只得取了自身血液一滴为药引,给帝后服下。

此消息不胫而走,流言四起,林言弑君潜逃,以至京中惹怒上苍,以招天谴的消息一时传遍京中。眼见不受控制的温病在林言回来后便奇迹般的好转,百姓信以为真,在宫门外跪了满街,求杀了林言,以告慰上苍。

朝中,也有人随了风向。

眼看百姓不断倒下,云泽召见了前三军统领。

花言陛下 召见草民所谓何事?

云泽京中流言四起,是冲你来的,这是假死药,你服下后,会呈现已死之态。朕会命人将你运送出京,几个时辰后,你自会醒来。明日献祭,我会让人将与身形你相似的死囚易容一番,带去行刑的。

花言难怪世上会有寂灭的出现。

云泽你说什么?

花言多谢陛下,草民大抵知晓了,此疫起源,陛下此时,也应知晓了。草民,告退。

经花言提醒,云泽也想起了,幽囚的贵妃与前太子。

花言服下药,躺进了事先准备的棺椁里。再次醒来,她被缚于刑架之上,身后是宽阔通海的湍急河流,身前,是激动不已的城中百姓,与朝堂百官。

花言想说话,张口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看着年轻帝王,说完祭天之语,提剑而来。

花言看着眼前人,没在挣扎,闭上眼,嘲笑自己的同时,安安静静的等着,酷刑来临。

她竟然信了谋权帝王,可笑至极!

云泽手起剑落,剧烈的疼痛从四肢流向全身,手脚经脉尽断。最后一剑,穿过肋骨,将她整个人定在刑架上。疼痛实在太过,又发不出声音,只有口中血,与脸颊上的汗滴汇聚成一股,滴滴落下。

这一剑落下,在新帝的授意下,由两名御前侍卫,将刑架连同钉死在上面的人,一同扔如湍急河流之中。在此刻,来禀告的人珊珊来迟。知晓这人真是林言时,若不是有人拦着,云泽便随她跳下去了。

云泽不!阿言!

花言目光盯着云泽,最后竟是连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会笑出来。直至整个人坠入河中,口鼻空气骤然消失,心里的痛,才席卷着经脉断绝的痛 ,流遍四肢百骸。

花言努力想挣脱束缚,往上游,可经脉断绝的四肢实在聚不起力。身后刑架太重,也实在挣脱不得。

口鼻最后一丝空气流逝,花言被水灌入内腑,最后一丝生气也流失殆尽。

封执随她坠落,目睹着她又一次,死在自己眼前。

气息尽绝时,花言随波而动的身体发生了变化。被缚的手脚奇迹般的修复了伤痕,双腿化作一条紫色的鲛尾。

她体内的鲛人血脉觉醒了。

云泽气急攻心,吐出血来便当场昏厥过去。他醒来第一件是便是让人沿河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最终无果。

云帝找出罪魁祸首,前贵妃与前太子,昭告天下,为将军洗刷罪名。百姓有愧,广建将军观,供奉于林言将军。帝大为伤怀,身心有损,此后,帝后相敬如宾,于五十年后寿终正寝,一生无子女,宗族继位。——《云帝朝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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