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医生过来查看秋阳的情况,他医生惯用的强调告诉我:“如果他今晚醒不过来,那就会有可能永远都醒不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知道,常年累月的面对生老病死,也许麻木是医生避免情感上受伤的最好选择。只是,我却无法学会这种麻木,病床上的这个人,我怎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永远躺在床上,我怎能就这样失去他。
许昌走过来在我旁边揽着我的肩膀,说道:“夏夏姐,秋阳会没事的,你一定要相信他。”
我点点头,我知道秋阳他一定会醒过来的;我相信他不会就这样扔下我自己走了,留我自己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孤零零地存在着。他不忍心,他不舍得让我这样的。
晚饭的时候,许昌帮我买了饭带过来,我拿起筷子吃了两口,嘴里的饭就像是一团棉花般,让人觉的从口里直到胃里一阵恶心,实在是没胃口吃再下去。
可是在转头看看病床上的秋阳,我又再次拿起放下的筷子,强迫自己一口接一口地吃光,一粒米都没有剩下。
我坐在秋阳的病床旁边,看着我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庞,这样的他对于我来说好像又是那般陌生。
这段日子以来,他常常不回家,算起来也是好久没有看到他了。我伸出手,描摹着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嘴,还有因为时间长没刮胡子而长出的细细碎碎的有些扎手的胡子。
也许只有在失去时才会意识到曾经的不珍惜,所以到此时我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放弃他。我所说的时间会慢慢治愈这些伤痕一直就是我自己的自欺欺人,我根本没办法过没有他在我身边的日子。
我轻轻地说着:“秋阳,现在我才发现,没有你我根本不能好好地生活。妈妈说,她希望我们两个人都能幸福地活着。没有你,我想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幸福了。所以,请你一定要醒过来,就当是为了我,为了我这个自私的愿望,请你醒过来,哪怕今后你不喜欢我了,你不爱我了,只要能够让我每天能看着你,让我能好好地照顾你,一切就都已经够了。”
我已经泣不成声,再也说不出话来。我握着秋阳的手,修长而有力,因为常年写字,他右手的中指有着薄薄的茧。我贴着他的手,希望他能感受到我的悲伤和哭泣,希望他能醒来。
此时此刻我别无他法,只能祈求上苍能怜悯一下这个不幸的家庭,我们已经承受了太多的悲痛,我再也承受不起失去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的痛苦了。
整整一夜,我没有合眼,就这样一直看着他,期盼着他能睁开眼看我一眼。可是,他没有,自始至终他都紧紧地闭着眼睛不曾醒来。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病房的时候,我开始恐慌,漫天的恐慌朝着我涌来,让我无力招架。
我暗暗地告诉自己:“再等等,再等等他就醒了,他一定会醒来的。”一遍又一遍。
许昌进来的时候,秋阳依旧睡着,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没有一丝反映。
一同进来的还有张语,她的两只眼睛已经哭肿了,在一旁开口说道,声音中还带着哭腔:“秋阳他,一定会醒来的。”
我没有看她,只是一动不动的盯着秋阳,“你来了啊,秋阳他等一会儿就醒了,你做一会儿等等他吧,他一定会醒来的。”
张语没有说话,我只听到低低的压抑着的啜泣声,以及许昌若有若无的叹气。
我们就这样沉默着,等待着,直到秋阳的手指开始若有若无的颤动,以及缓慢的想要睁开的眼睛在抖动。
那一刻,我觉得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事情更加值得我开心和喜悦了。我带着巨大的喜悦和手足无措慌乱地叫着,“快让医生过来……”
接着就是几个医生的轮流检查,我就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我怕我一动了就会发现这不过是一个美好的梦,等我醒来秋阳依旧躺在床上未曾醒来。
好在,这不是梦,医生的话证实秋阳确实醒来,他没事了。“病人已经醒了,就没什么大碍了,只要住院观察几天,没什么大问题就可以出院了。”说完便心满意足的走了,不知怎的,连一直一脸麻木的医生这时都似乎在脸上挂着微笑。
送走了医生,我走到秋阳的床前,他坐在那里,脸色还有些苍白,但是还是笑着看着我。
隐忍了许久的眼泪再也不忍不住了,夺眶而出。
“你这个臭小子,你……”我紧紧地抱住他,说了一半的话再也说不下去。
秋阳用手慢慢地抚着我得背,轻轻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你要是这次有什么事情,你让我怎么办?我怎么活下去?”
他松开我,双手扶着我的肩膀,眼神认真的看着我说:“你……”他没有说下去,但我知道他想要说的是什么。
我擦擦眼泪,也看着他说:“我不能没有你。”
他苍白的脸上露出笑容,再次揽我入怀,在我耳边轻轻地说道:“我知道,我没事了。我发誓,以后我一定不会再让你这么担心了,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
眼泪再次毫无征兆的喷涌而出,我哭的无法自抑,而这次却是不同,这是喜悦而幸福的眼泪。
秋阳用手指轻轻地抹去我的泪痕,我想此时此刻,再不用我说什么,他明白我,我亦明白他。
一旁许昌带着少许尴尬的咳嗽声提醒我:这个时候旁边还有两个人呢,其中有一个是秋阳的绯闻女友,而且很有可能也是他的正牌女友。如果此时此刻我们要上演生离死别、互诉衷肠的戏码恐怕是不合适的。
我也些许的尴尬,虽然经历了这一切,可是毕竟当着张语的面。
我站起来说:“折腾了这么久,我想你也饿了,我出去给你买些吃的。”说完拽着许昌一起出去了。我想,这也是给他和张语一个空间,我想无论他们的关系是怎么样的,在这个时候也总是想要有些话要说的。
出了病房,我和许昌沿着路慢慢地踱着步,已经到了深秋初冬的季节,可是今天的天气却是出奇的好,阳光明媚而和煦。
我张开双臂深深的呼吸,感受着这难得的好天气。
旁边许昌看我心情不错,开口道:“看来某人今天的心情确实是大好啊。”
“当然了,秋阳有惊无险,终于醒了,我当然高兴了。”
“诶,你就装傻吧。”他停住脚步,“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我也停下来,转过头朝他笑着说说:“我不知道,你糊里糊涂的说了些什么啊,能不能说的明白些啊。”说完,自己有些小兴奋地朝前小跑几步。
许昌看了我一会儿,也跟着我的脚步向前走了几步,说:“好吧,好吧,你就继续装傻吧,反正总有一天你会承认的。也不知道某人都一把年纪了,今天是怎么了高兴的像个小孩子似的,还蹦蹦跳跳的。”说完别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我们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开始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