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孤寂,入眼一片黑与素白。
圆通施主,此处寒冷,还是不要久待为好。
沈梓湘半只脚身踏黄泉的人,还能感受到寒冷吗?
心死如灰的人,对周围的一切都提不起什么兴趣,又怎会如往常一般,感受到四季变换。
说再多,也抵不过——
她不在意了。
置生死而度外的人,还有什么好在意的吗?
圆通微抿了抿嘴,心里顿觉难办。
再想起昨夜的事,他心里有些不知所措。
圆通发生这样的事,你也不想。
圆通世间对女子多苛刻,若你轻言自弃,才是如了别人的愿。
圆通世人对你举屠刀,你向世人举屠刀便是。
言下之意,就是谁让你不痛快,你就让谁不痛快。
而宋墨向她举起屠刀,她就反过来向他举起屠刀,一报还一报。
他的话直接对了她的脾气,他前面啰嗦那么一通,她根本就没有入耳,还是后面这番话一出,才让她缓缓回头看向他。
她目光里含着一丝惊讶,似是没想到身为佛门中人的小师傅,也会说出这样一番相悖的话。
圆通微垂着眼睑,耳垂下一点,竟红了。
沈梓湘你这番话还算顺耳。
沈梓湘小和尚,你叫什么?
圆通贫僧法号圆通。
面容端肃,竖手静立的僧人,分明一身素衣,却既有着佛的慈悲,又有着妖僧一般的不以为然。
沈梓湘圆通小师傅,你不该端坐庙宇,而该做那无拘无束的妖僧。
死去的记忆突然攻击他。
她这番话,让他不自觉想起不久前他劝说宋墨话时,他的表情。
圆通阿弥陀佛。
沈梓湘看了他好一会儿,自袖口处拿出一个油纸包,打其打开后,两指捏起一颗,在他未注意前,突然唤他。
沈梓湘圆通师傅。
圆通唔……
他眨巴眨巴眼睛,嘴里含着一颗蜜饯的青年和尚,竟令她觉得可爱。
圆通不自觉吮了吮嘴里的蜜饯,那甜甜的滋味很好,令他不自觉眯起眼,没什么表情的眉眼微弯,竟显出几分甜意来。
最后,她将一包蜜饯都塞给了他,见他还喜欢的份上。
沈梓湘这是我给我夫君做的,可他吃不上了。
沈梓湘丢了浪费,圆通师傅接下吧。
圆通此时不便说话,便弯腰对她以示谢意。
她转身走了,留下圆通看着她的背影,竟有些难过。
世间夫妻他只见过一对如此情深的人,可一方死去,天人永隔,一方独留着独自伤怀。
若可以,便让她余生安好吧。
可这片刻的安宁,竟都没留给她,带给她的都是血色匆匆。
寒冬腊月,森冷孤寂,近日来给她的都是担惊受怕,没有一刻安宁。
宋墨从山脚下带回两个女子,一个年轻夫人,一个中年妇人,年轻妇人竟是魏宁侯府的夫人。
不过听她说,从今日起她便不是了,跟魏宁侯府再无瓜葛。
经圆通把脉诊断,她身中毒,毒素已入五脏六腑,如今不过是苟延残喘,熬日子罢了。
她面带自嘲,他说的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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