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则搀着丹姝上马车时,小心翼翼地用袖子遮住手,再耐心等她上车。
爱一个人,自己的所有都变得卑微,一行一动、一言一语,都是在念着爱的人,唯恐她受了一丁点儿的委屈,教自己心疼~
小说里,仁宗宠幸曹后养女,被曹后发现,是茂则化为影子安慰守护着她:
有一颗水珠滴落在皇后面前的地上。是下雨了么?我还在想,却见皇后下裳微微一旋,飘离了我的视线。
“听说,后苑的花儿,正开得,好……”皇后一边朝外走一边说,声音语调仍是平稳的,只是多有停顿。
司宫令忙跟上,接着道:“是啊,桃花李花,金蛾玉羞都开了,娘娘不妨去看看。”
两列宫人沉默着逐一从我眼前经过,尾随皇后往后苑去。最后,有一人在我面前停下。
我抬头,看见秋和含泪的眼。
“怀吉,”她低声对我说,“快去找张茂则先生,请他到后苑来。”
我答应。秋和拭了拭眼角,快步跟上皇后侍从的队列。
我朝内东门司跑去。离开之前,看了看地上那一滴已渗入地砖的水珠痕迹,再仰首望天……晴空澄净,毫无雨意。
找到张先生,我极简略地把经过告诉他,提及柔仪殿事时只说了句“官家与范姑娘在殿中”,而他已明白一切,不待我说完,即展袖而起,大步流星地往后苑去。
我略微踌躇,最终还是跟着他去。待到了后苑,见皇后正徘徊于花影之间,目光游移于花叶之上,但眼神空洞,对这满园芳菲,显然视若无睹。
张先生走到她身边,欠身轻唤:“娘娘。”
“哦,平甫……”皇后见是他,声音竟有些颤抖。这让我忽然想起了公主。她有时候在苗昭容那里受了委屈,常会赌气不说话,但若我过去劝他,她便会带着哭音叫我的名字,随后往往是一场痛哭。
“娘娘,孟春之月你率六宫献于官家的穜稑之种已长出青苗,何不去观稼殿看看?”张先生建议道,语意温和。
皇后怔忡着凝视他,片刻后终于微微笑了:“好,去观稼殿。”
后苑一角建有观稼殿,每年孟春,皇后会率六宫嫔御选取九谷穜稑之种献给皇帝,皇帝随后再亲耕籍田于观稼殿下,待秧苗长出,便可于殿上观赏。
皇后徐徐登上观稼殿,我没有再跟过去,只悄然立于稻田一隅,远远地看她。
苑圃有专人侍弄,此时秧苗郁郁青青,长势喜人,若从殿上俯览,新秧盛景一定如侍从之臣所言,“苒苒香塍色,油油瑞亩烟”,我想,皇后见了,心中多少是会有几分愉悦的。
皇后端然立于大殿正中,一袭祎衣,翟文赤质,白玉双佩。她俯视足下苒苒青禾,神态渐渐平复如常,依然那般庄静宁和。有风吹过,鼓起她深青大袖,她微微仰面,九龙四凤冠上的十二株首饰花轻轻颤动。闭上眼睛,她露出了一缕恬淡笑容。
而张先生一直隐于她身后廊柱之侧,安静地凝视她,很长的时间内不语亦不动。
他穿着皂色衣袍,看上去仿佛只是一道颀长的影子。
在皇帝眼里,她是大宋的皇后
她应大气,贤良,端庄,方正,谨慎…
在茂则眼里
她只是丹姝
郊外初见,丹姝还是一个明媚鲜艳,疏朗活泼的女子,如今成了中宫之主,地位尊崇,却没了当年的明艳可爱,她谨守规矩,做好了一个优秀的皇后,可是夫妻不睦,只能独自垂泪。世人都知皇后贤德恭谨,却不知她也曾是活泼少女,也有对爱情的期盼。这一切只有茂则看在眼里,只有他见过所有样子的丹姝。
他懂她的隐忍贤惠,也知她的灵动洒脱,能与她谈心,能陪她练剑,能全她心愿,愿护她周全
每次我狼狈的时候,我最难过和最狼狈的时候,都是平甫,安慰陪伴我。在树林中丹姝练剑发泄,茂则陪她练剑,也许,是茂则见到这样的丹姝,就想起来第一次见丹姝时的样子,那样的意气风发,才使他克制不住逾越了。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你出嫁前,也酿了桃夭吗?” “出嫁之前?太久了,臣妾已经忘记了”
哪是忘记啊,是根本不愿意想起,出嫁那天亲手按灭了红烛……
张茂则史料相关
张茂则,字平甫,开封人。初补小黄门,五迁至西头供奉官,干当内东门。禁庭夜有盗,茂则首登屋以入,既获贼,迁领御药院。
仁宗不豫,中夜促召,茂则趋入扶卫,左右或欲掩宫门,茂则曰:“事无可虑,何至使中外生疑耶?”帝疾间,欲处以押班,恳求补外,转宫苑使、果州团练使,为永兴路兵马钤辖。入为内侍押班,再迁副都知。熙宁初,同司马光相视恩、冀、深、瀛四州生堤及六塔、二股河利害,进入内都知。
上元夜,宫中火,督众即扑灭。诏曰:“宫禁不惊,帑藏如故,惟忠与力,予固嘉之。”赐以窄衣金带。累乞退休,言受国厚恩,廪食过量,积而未请者七年,乞令三司毁券。诏褒之,仍进其官。哲宗即位,迁宁国军留后,加两省都都知。卒,年七十九。
茂则性俭素,食不重味,衣裘累十数年不易。绍圣论元祐人,以茂则尝预任使,追贬左监门卫将军,崇宁中入党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