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离子战走后,执明下旨召见上书房大臣,慕容离看大臣还没来,便忍不住起身给他把衣服上的褶皱抹平了。
执明阿离,你觉得琉璃国此番前来洽谈,可有什么别的用意?
慕容离我看他所为,显然别有他求,昨日他轻易许诺赋税之事,想来后面还有他话,就等着你开口呢,陛下且别着急,当面一问,便能知晓。
执明点头,突然又蹙眉佯怒道:
执明阿离?你怎么还叫我陛下,听起来就好生生分。
慕容离闻言挑挑嘴角,拍他头,笑道:
慕容离各位大人们快来了,礼不可废,免得落人口舌,我先去准备晚饭。
执明点头,又拉着慕容离的手揉了揉,才放他去了。
不时,凌越就引着几位尚书和太傅进了门。众人给执明见礼,执明只略点了头,示意众人入座后也不废话,直入主题道:
执明琉璃国国主子战,今日入宫,提出想与我朝互通海市,各位爱卿,叫大家前来乃是商议此事。
右相关乘方已经年逾古稀,早已告老还家在家休养,不问政事,执明念其乃是两朝老臣,便依旧让他官居右相,今日事关重大,凌越便也做主请了他来。此时只听他捋捋发白的胡须,缓声道
“陛下,老臣以为,若能互通海市,于我钧天而言,利远大于弊。先前钧天四分五裂,是陛下天降神威,一统天下,然而近几年乱军突起,外有遖宿等强敌环饲,内乱刚平,百姓方才安定下来,若能互通海市,我国货物就能流通到海外,同样,外国货物流通进来,若能设立衙门监管海商,其中利益,可想而知,且我等方才听左相说琉璃国对我钧天货物赋税减半,若果真如此,那我钧天百姓就要富起来了,国库也不用捉襟见肘。老臣愚见,请陛下定夺。”
执明点点头。
凌越关相说的没错,只是,琉璃国素来与我国并非亲厚,为何这次却愿意削减赋税来成全我国,莫不是另有所图,陛下,臣以为还需要探清虚实方能应承,我朝刚开海市,那琉璃国却已经十分精通此事,子战狡猾,不得不防。
执明又点了点头。
执明众位爱卿还有别的意见吗?
“臣等同意两位丞相的看法。”
执明越越,交给你个任务,今日去探探子战虚实,看看他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
凌越叹气,他最不想接这个任务。但是……生活不易。越越叹气。
凌越臣领旨。
执明行,其他几位尚书大人,这两日关于互通海市拟个章程。
“臣等领旨。”
执明小胖。
小胖闻言赶紧进去。“陛下。”
执明用我的轿辇,亲自送右相回府。
“是”
关乘方:“谢陛下恩典~”
凌越出了宫,依旧前往以前的馄饨小摊上叫了一碗馄饨。却不料想一个此时他最不想听到的声音适时在耳边响了起来:
子战呦,吃着呢。
凌越忍下翻个白眼的冲动,拿巾帕擦拭了嘴唇后道:
凌越真是巧,子战国主也爱吃中原的馄饨?怎的每每来吃馄饨都能遇到你?
子战也不介意他话中带刺,笑
子战因为每每来吃,都是看到你我才来的。我呀,不是爱吃馄饨,是爱看人。
凌越竖着眉,耳根几不可察的红了起来,没想到那子战偏偏还看到了,莞尔道:
子战怎么还害羞上了?我说我来这看我爱看的人,又没说那人是你。
凌越闻言彻底恼了,在桌子上放了一粒碎银起身就走。子战见他走了才知人是真恼了,忙追上前。
子战哎哎哎,开玩笑的,怎么还真恼了?
凌越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只想往家走,闻言理都不理。
子战自悔失言,追在人后面赔礼。
子战我错了越越,真跟你开玩笑的。
凌越听他在身后胡乱叫,已经有人往这边看过来,遂停下步子转过身去看着他道
凌越不许这么叫我,另外,您既然爱看美人,不如去看万花楼,那才真真是美人如云,何必跟着在下。
这话凌越说完就后悔了,自己都觉得酸溜溜的,但是话已经出口,只好赌气的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子战想笑,却怕笑出来惹得人更气,遂忍笑几步追上人,拍拍他肩膀,道
子战开玩笑的。我就是来找你的。
凌越默默走着,没接话茬。
子战你们进宫是商量海市的事情吧?
凌越嗯。
子战怎么样啊?
凌越停下步子,转头看他
凌越国主觉得很好?
子战甚好,我实在想不出你们拒绝的理由。
凌越请问国主,如此大礼送上,总不是来我钧天行善的吧?不知国主有何条件?
子战看他这么爽快,也一拍手道
子战爽快。我确实有条件,只不过,这条件却是与你有关。
凌越心里咯噔一下。
凌越与我有关?
子战点头称是。
凌越何关?
子战看着他,认真道
子战我琉璃国后宫,缺个王夫打理,你…你若能同意……
子战说着,抬眼觑着凌越。
凌越心里一沉,刚刚升起来的小欢喜也悄悄淡了下去,他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道
凌越我无德无能,配不上国主,您另觅良缘吧。
子战愣了愣。
子战钧天的左相,这天底下若说你凌越无能无德,便再没有有能有德的人了。我是真心求娶,你又何必急着拒绝呢?
凌越我问你,若是我今日不应,海市还能通否?
看他有点愣神
凌越扯嘴一笑。
凌越真心?你是料定了自己筹码够多,来钧天只要开口,我便能答应是么?
子战无言。他局促地看着凌越慢慢变红的眼眶,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刚要解释,左相府邸却已经到了,凌越转过身,几步跨进府门。门砰的一声在子战耳边关上,他舔了舔嘴唇,苦笑了一声,转身离去。
凌越几步进了府邸,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咕嘟咕嘟喝下好几口水,情绪才平复了几分。
他也不知从何时起,就对那人格外关注,格外在意。今日看他追上来解释,心里其实是欢喜的,听他说与自己有关,心里也是期待的,只是,既然是这样,就不能问问他的意见么?拿国事相逼是何道理?他只要不应,就枉为钧天的左相,如果应了,那就只不过是他想要成就这事而提出的一个条件,毫无真心可言,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凌越叹了口气,暗责自己沉不住气。平常总能压制脾气,所有事情都是心平气和完成的,如今这么大的事,倒真没了轻重。
他身为钧天左相,实在不该如此任性,既然皇帝派他探清虚实,如今也算是探清了。不如回禀共主,由他定夺,左不过,自己只是一枚棋子而已。一枚钧天的,百姓的棋子。
他想着,走出了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