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余大人和那些官差,月娘一脸疲倦的走回楼里,她走进阁楼,卸下自己的妆容,竟是李尽忠。
这个望月楼是先生的销金窝和消息流散地,可以说是先生势力的重要节点,吸引了权贵和掮客来此处,买卖关于长安城大大小小的消息。同时,也是先生把那些黄玉变成消息、金银和势力的地方。
一旁的菱纱忙倒了一杯茶递给她,担心的说道:“阿姊,咱们酒馆没事吧?我刚刚看你竟然敢跟官府的大人叫板,可把我吓坏了。”
李尽忠笑笑,说道:“余大人是个好人,就是性子软了点,所以我得让他有压力,再缓和语气去安慰他,这样一硬一软,他会对我们更上心一些,到时候去求官府办事也容易些。”
菱纱听了,连连点头,“都说阿姊有一颗七窍玲珑心,这么看来还真是,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要我是一辈子都不会的。”
李尽忠听了,扑哧一笑,说道:“你这丫头,我呀,是不求你多聪明厉害,你哪天能把账本算明白,我就该谢天谢地了。”
菱纱闻言,嘟着嘴讷讷应声。
李尽忠无奈摇头,“你下去歇着吧,跟着跑前跑后的估计也累了。”她想了想,又说道:“一会儿记得到后面跟大家伙说一声,明天要是有大理寺的大人来了,不要惊慌,要是问起什么,就老老实实的把自己看到的说出来,其他的不要再多嘴,咱们望月楼身正不怕影子斜,没什么好怕的!”
“恩!”小丫头重重的点点头,“阿姊,你也早点歇息吧,明天还得早起去京兆尹府作笔录呢。”
“啊,是,亏得你这丫头提醒!”李尽忠一拍额头,“行了,你去吧,我知道了。”
菱纱离开后,笑脸便消失了。她是李亦君的人,当初被派来照顾兰玛珊蒂,现在她好不容易潜伏在望月楼,得到了重要的消息。
可是,李亦君身边全是先生的人,不知道吴明(吕明)能不能设法把消息给他们的宗主呢?
待到菱纱离开,李尽忠将楼门锁好,一个人坐了下来,窗外一轮明月高悬,长安城又到最安静的时候了。
她望着空荡荡的酒楼,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个身着冰蓝色衣裙的女子胸前插着一把刀的样子,叹口气,斟了一杯酒。
那个女子不是今天的那个死人,而是另一个女子,吴幼澄。
“吴幼澄,他们都说我们两个是有仇的,其实,我们也就是彼此看不顺眼,我就算再讨厌你,也不至于想着你死啊。”李尽忠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喃喃说道:“你也算是个苦命人了,好不容易和夏云仙在一起,生儿育女,有自己的一片立足之地了,也有人保护你,摆脱了那个男人,却又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死了,也就什么都没有了,你早早地解脱了。”
李尽忠又倒了一杯酒,只是这次她没有喝,而是倒在了地上。
“吴幼澄,这杯酒,算是敬你,现在想想以前跟你争风吃醋的那些事还真是可笑,一点都不符合我的性子,可偏偏一看到你那张脸,我心里就会无比地嫉妒。我爱他,可是他却是那么地痴迷你,他竟然娶了你,给了你名分,还夜夜在你那里留宿。那些夜晚,我是多么的痛苦啊!”
她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继续说道:“后来,你苦苦哀求我,要我帮助你逃离他的掌控。我记得你当时离开的时候,我讽刺你是紧紧攀附着男人的菟丝子,你却跟我说,我这种一个低贱的女人就算权倾朝野也会招人嗤笑,现在看起来,好像是你错了呢,我现在自己不仅掌握了自己的命运,还掌握了禁军,古往今来,能做到这些的女子能有几个呢,我再不是过去那个任人呼来喝去的小丫头了。”
“而你呢,出逃之后,又很快找到了夏云仙那个莽夫,你果然是个没了男人就活不好的人,即便你出身再怎么高贵,容貌再怎么美,不还是个攀附男人才能活着的货色?他再怎么对你不好,不比夏云仙那个莽夫好?你找的男人,真的一个不如一个,偏巧他们都拿你当宝贝。夏云仙那个白痴,把你这个生了两个孩子的残花败柳当个宝贝,还为了你家破人亡。哎,你这傻姑娘,居然敢背叛他?他一下命令,关长岭没有一下子弄死他们,算他们命大。早就知道你不聪明,却不曾想你傻到这个地步,命都丢了,还说什么以后呢。”
“还有你,大名鼎鼎的宋尚书,大唐传奇女性,什么才华满溢,说穿了不过是李适那个老色狗没有名分的发泄品罢了,你也能安心的去了,你们啊,下辈子投个好胎吧,宁为贫寒良家女,不做富贵娼家客啊!”
喃喃自语许久,直到一壶酒都喝完了,李尽忠才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慢慢的走到后院深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