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日你金榜题名，扬名天下，定要不负回纥，不负母亲养恩，不负先生教导……”
暗红色的帷幔后，男子声音柔缓而又慵然，龙涎香裹挟着淡淡的茶香缓缓溢出，萦绕，又逐渐消弭在身后自朱红高门灌入的冷风中，入眼是自己青白修长的骨节，正紧紧地扣着镶金嵌玉的波斯花毯，李亦君听到身旁那两人重重地磕头。
答了什么并不清晰，他只知道自己浑身的骨骼都开始发凉，酥麻和刺痛在每一寸皮肤上攀爬，接着毫不犹豫地钻入脑袋。
“九皇子……九皇子注定是要飞上勤政殿啊……”黑暗中有人呢喃，声音又换成了一个嘶哑的女性，是他的母亲。
李亦君像是一滩干涸的泥水，满脸鸡皮神色呆滞，像是在质问自己又像在质问母亲，“族人的期待，母亲的逼迫，我真的只想做一辈子的好人！天道不公！哈哈哈哈……如今这辈子的罪都赎不完了……赎不完了……
母亲只能瑟缩着往后挪动，呢喃着，“这不是我的错……我儿，这是你的命运，替回纥人，替母亲向大唐报仇！”
周遭浓黑褪去，突然又出现一座破败的院子和遍地凋零的青黄色枝叶，白沙地上是一团灼眼的火光，中间圈着一具随着焚烧发出“劈里啪啦”的矮小尸体，那具尸体身上绛色的旧官袍被烧成炭黑，露出森白的骨头和焦烂的碎肉，尸体的怀中还死死抱着一个什么东西。
那老态龙钟的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涌来，混沌而刺耳。
“你们必得信守诺言，我保你们平步青云，你们就得保我两个儿子一世荣华，否则……老朽就算九泉之下化作枯骨烂肉……也有办法……让你们不得好死！”
李亦君听到自己“扑通”一声跪下，满手血污中是一支红雀钗，那团火焰突然化作一直浑身乌青的巨大飞鸟冲天而起，又俯冲而来，他拼命挪着麻木的腿想要爬走，回头却正对上怪鸟的一张脸。
是母亲那张艳丽的脸，她嫣然一笑，微微张开口道，“儿子……”
那其中衔着的分明是一颗血肉模糊的眼珠……
李亦君从榻上猛然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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