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东来看着蜷缩在床上的人,如同一朵被折下枝头,失去水分快速枯萎的花朵。一瞬间只觉得身处隆冬深夜的冰雪之中,整个人凉得透彻。
滴玉没听出他们话中的深意和误解,低声道,“她身上的毒,服药后得休息两个时辰,方才可以走动。”
刚刚结冰的心脾,碰到这一点救命的火星,立时回暖了。可真是冰火两重天。轻闭眼眸,吐出一口气。
滴玉看着药效还没有开始,兰玛珊蒂又忍到极致的模样,提议,“要不把兰姑娘……敲晕吧……”
兰玛珊蒂无力的摆了摆手,“不要……我能忍受……”
她想多看海东来一眼,她太久没有见过他了,半个月过得无比漫长。
海东来看懂了她的眼神,犹豫半刻,想打晕她的手停滞在半空,终于无力垂落下来。
离她最近的红色身影挡住了窗后的一线月光,整个人仿似被镀上一层黄色轮廓。兰玛珊蒂看见这个镶着淡淡金边的模糊影子矮身凑过来,湿漉漉黏在额头的乱发被带着微温的手指拨开,似是而非的听到一声,“别怕,很快就好。”
滴玉看到兰玛珊蒂这副模样,眼神不自觉落到那副画上,不由得感慨,“凄楚的模样像女主人,坚韧的性格像宗主。”
疼的迷迷糊糊的兰玛珊蒂强行睁开眼睛,眼前原不清明的画面,开始清晰,“那副画像是你们的女主人?”
海东来闻言把注意力散了一眼画像。
滴玉不由得一惊,疼成这样还这么冷静,在海东来的注视下,他不敢撒谎,只能点头默认了。
“她……是…李亦君的……母亲,对吗?”
“……嗯……”滴玉冷汗直冒,不知道她是猜测,还是宗主告知的。
兰玛珊蒂碰了碰一下海东来的胳膊,海东来会意,示意大家先出去。众人逃命一般跑了出去,也不敢出去太远,院里都是机关。
兰玛珊蒂强撑意识,和他简单讲述了这段时间她的所知所闻,这样,她反而减少对疼痛的注意力。
“李亦君的母亲竟然是吴幼澄的姐姐?”脸色一惊,随即又垂下眼,“阿兰……我们以后再说,现在你先好好休息……”
“…那我想听你说话……”
兰玛珊蒂迷迷糊糊听着海东来这段日子的心情,渐渐疼得晕了过去,但疼痛并没有停止。失去意识反而没了克制,昏昏沉沉中发出不自知的呜咽,从眼角滑落的泪一刻不停。她疼的受不住了就委屈的喊疼,海东来紧紧握握着她的手,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得不停的低低的哄,“忍一忍,很快就好了,很快就好了……”
海东来恍惚想起那次,她为了他,失去孩子,也是这般唤着疼,突然心如同被撕破一般。
感情如火,一步深陷,步步深陷;感情胜毒,一夕沾染,永生难戒。尽管他们都懂,却还是愿意在那个包裹悲伤的甜蜜之果里,步步深陷。
只有尘埃落定,垂垂老矣惶惶终日时,也许他们才会知道,这些痛,这些悲,不过沧海一粟,年少轻狂而已。
情,为何物,结局,又为何物?
生命临了,往事终了,云烟深处,才知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