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府
看着这本《智能法师觉迷录》，记载了智能法师在大兴寺的一些事件和他的佛理。引起他注意的是一个梦。智能法师曾梦见数百个身毒（印度）僧人，相貌、服饰都很奇异，梦到了身毒的风土人情。智能法师醒过来后，方知此乃梦中受戒。自此之后，修习更勤，意念益坚，读经坐禅，夜以继日。经由苦行，可以彻见三生道业。
“大人，当用膳了。”张五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刚点上的烛光夹在当中轻轻摇曳着，海东来为二人煮好茶，两人默默无语，相对喝着消食茶。
“东来，”兰玛珊蒂清了清嗓子，先开了口，“今天你，大不一样了。可是出什么事吗？”
海东来眨了眨眼，揣摩着她话里的意思，故意拖长了音调，“是吗？”
“说起来，也只是一下午的工夫，就感觉你心事重重，”兰玛珊蒂状似无意地轻击着盖碗，“可是与那本《智能法师觉迷录》有关？”
海东来心里一动，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阿兰，是关于一个梦，和一个人……”
海东来给她看了那个梦，微眯了眯双眼，“这个智能法师去过身毒？”
“你也这么想？”
“嗯。”兰玛珊蒂微微含笑，柔声道，“这点对那个人很重要，而那个人对你很重要，对吗？”
海东来一字一顿道，“是的，这本册子记载的智能法师的生活习惯很像一个人，一个我把他视为至亲的人。”
视为至亲？那便不是他的父母。
兰玛珊蒂想起之前海东来的描述，不由得放柔了声音道，“东来，那个人是你师父吧？”
海东来吁了口气，带着痛苦的神色点了点头。
兰玛珊蒂心一沉，大脑飞速运转。身毒！身毒！
远在身毒的“步步生花”，海东来的病，杨延祚和羊皮卷，奇效的药，对他很熟悉的紫袍人。
一切掺杂在一起，似一个巨大的漩涡，要把海东来周边的一切都卷入其中。
“东来？”兰玛珊蒂见海东来一失神半天都没回转，不由上前唤道。
“哦”海东来勉强打起精神，但听身旁兰玛珊蒂追问道，“东来，你怀疑过他吧？你师父的确有可能是对你下毒之人。”
一句话恍如晴天霹雳，堪堪在海东来耳边炸响，他心中的怀疑破土而出。一整个下午，感觉自己已经很靠近真相之门，但迟迟不肯进去。
“师……他多年前因病去世，不太可能是智能法师……”海东来语气充满了迟疑。
“什么病？”
“罕见的病，但能治，治病的药在韦皋手中。”
“所以，你当年寻获绿绮，是想救你师父？”
“对，师父待我有十年的养育之恩，我不得不为韦皋奔走，帮他博美人（薛涛）一乐。后来韦皋为了取信于我，主动把药拿出来，可惜已经晚了。”海东来面色怔了一下，目光柔淡地看着，“阿兰，会不会是我想多了？师父的遗体，我可是亲手装殓的。”
“你心中的疑团肯定不止这一点点。时间呢？你师父去世的时间和这位智能法师出现在大兴寺的时间，是否对的上？”
海东来沉默了片刻，一边耸了耸肩膀，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对……对的上……娶了一个聪明的妻子，什么秘密也藏不住啊……”
兰玛珊蒂目光有些凝重，这一段猜测里，充满眼前男子的无奈与心酸，她眸子里漾起一层水雾，顾左右而言他道，“无论智能法师是不是你师父，他都是聪明人。”
海东来不明所以，兰玛珊蒂言外有音，行中有意，教人猜之不解，摸之不透。
“这个梦中内容过于真实了。”兰玛珊蒂眉心微动，仿佛无意一般，神色间却是深以为然，缓缓道，“肯定是智能法师杜撰出来的。他这么做的目的何在呢？《智能法师觉迷录》已经有答案了，此后，他便在名僧遍地的大兴寺立稳脚跟。”
“自编自导自演的骗局？”
“对！”
兰玛珊蒂温润携揉缕浅笑靥，沾颜出铅华刻意彰显，轻轻执海东来的手，清音素言，“眼下，你师父和智能法师都已经不在人世，我们只是猜测，无论真相如何，我都在你身边，陪着你！”
烛火映出了两人坐在窗前的身影，透出了几分宁静祥和来。
张五哥正取了新做的冬衣回来，看到了窗前的身影，掩袖笑了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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