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兰玛珊蒂静静躺着,气若游丝,面如白纸,凄凄然宛若三魂没了七魄,整个人都没了生气。
海东来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将晾凉的药汁一勺一勺地喂给她,但兰玛珊蒂好似毫无知觉,全然没有吞咽的动作,喂下去三勺倒有两勺是洒落在枕席上的。
海东来心中涩然,颤抖着用帕子将她身上的药汁擦去。把心一横,径直自己含了一口苦涩的汤药,俯身下去,一手微撑着兰玛珊蒂的脖颈,一手抚着她的喉咙,对着兰玛珊蒂柔软的嘴唇将那口药喂了下去。
喝下去了!一旁的人均是神色一喜,海东来也是欣喜不已,立刻如法炮制地一口一口将剩下的药全都渡给了兰玛珊蒂。
他盯着她胸口的一片殷红,血已把包扎的布浸染透了。
残忍嗜杀的长安无首第一次被鲜血刺痛了心。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娇小的一个人可以流出这么多的血水来?
恍惚间,他记起来,上次在天府之时,她中了毒,又受了重伤,便是这副气若游丝的模样。他顿时心痛如绞,眼里几乎落下泪来。
兰玛珊蒂何辜,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受这濒死的苦楚!
海东来忍泪起身,向着太医问道,“药总算吃下去了,兰玛珊蒂定然会没事的吧?”
太医伸手探了探兰玛珊蒂的额头,神色一黯,尽管被吓得不行,但还是咬着牙说道,“海夫人这不是毒,也不是病,这是命啊……这伤势太重,不知尊夫人的身子自愈速度赶不赶得及……若能熬过这两日,兴许……”
太医愣是没敢把话说完,跪倒在地,身子不断打颤,等待着一场暴风骤雨。
谁知,海东来疲倦的双目里满布了血丝,“好,我不强求你,我只想知道,我能做些什么?我还能做些什么?”
太医心中闪过一丝惊喜,突然感到海统领周身并无杀气,反而有些颓然,“海夫人现在高热不退,需要有人守着,您不如陪她一晚吧,最好和她说说话。人若失去神识,便很容易了无生念……”
太医这么一说,张五哥好容易止住的眼泪水又扑簌簌地落下来了。
海东来转过头,望着神识昏聩的兰玛珊蒂,目光渐渐坚定起来——“我知道了,这几日劳烦您在府里候着。我会守着她,直到她醒来。”
太医壮着胆子凝眉望了望海东来的神色,海东来心领神会,伸出手,太医擎过海东来的手腕,搭脉一诊,顿时面色不太好,“海统领您刚醒来不久,眼下您的脏腑都有了些损伤,近来千万不要动内功了,还有也不要太劳累。”
海东来自是知道自己身体的情况,点头表同意。
“张五哥,多点些蜡烛。房里若太黑的话,兰玛珊蒂醒来,会很容易又睡着的。”海东来认真吩咐着,坐在了床沿上。
“是……”张五哥应和的声音里都满是泣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