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东来吞了口药,“那九皇子怎么处理?”
兰玛珊蒂紧接着又递了一勺药到他嘴边,唇角微扬,笑道,“他可是那位广郡王给你出的难题,或者是一个陷阱。你要是放了九皇子,广郡王就会设法扣一个办事不利的帽子,你要是把九皇子押解到唐皇那里,你因干了这火中取栗之事而被韦贵妃、舒王忌恨,同时也招了圣人的忌惮。可是,这种借刀杀人的法子,我也会。”
海东来紧盯着兰玛珊蒂,半晌笑道,“我知道自己的夫人向来智慧,就不要打哑谜了。我可是病了啊。”
兰玛珊蒂笑着告诉海东来,她和文定的对话,“就这样,我说服了公主,而余明堂就属于奉公主之命,保护九皇子回大唐。如此一来,在你们那位陛下眼中,内卫此举只是履行自己职责,大唐也能免于一场祸劫。”
然而海东来却眉心紧皱,一脸凝重。
兰玛珊蒂自是明白他心中所想,“广郡王确实没有他父亲的仁厚。”
“哎……权力争斗,不死不休。”海东来神色黯然。
兰玛珊蒂轻柔地抚平他的眉头,笑着道,“我忧国忧民的海大人,暂时回不了心心念念的大唐,你得留在这里养好身体,才能启程。”
“可是……”他刚想争辩,看到兰玛珊蒂递了的眼刀子,忙住口了。
“今日之后,使团和内卫就会启程了。而你都病的起不来身,还逞什么强?真想让我守寡?”
“不是。”他只能妥协。
……
南诏王城石板涯客栈
客栈院中绿树葱葱,潺潺河水从门前及院旁流过,环境优美、安静。
一个水袖萦怀的女子,在夕阳的余光中,轻轻地旋转,带着某种不管不顾的姿态模样,她的舞姿是翩然,那一个个寂寞的姿势,有如生长在绝顶之上的孤松,巅峰悬崖之上的梅树,以一种昂然的姿态直指乾坤。
这个女子正是兰玛珊蒂,海东来刚可以下地,就坚持要到这家客栈休养,兰玛珊蒂猜测这家客栈与大唐内卫干系匪浅。
海东来在一旁欣赏自己妻子的舞姿。他们闺房之乐时,她的表情却是鲜活的,她的眉梢眼角,盛满了笑意,尤其是一双流盼生光的眼睛,荡漾着淡淡的风情神韵。人知其美,难御其笑。
除此之外,她舞成了一株幽幽盛放的花,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手,缓缓地拂过面前一片虚空,似乎因为她的触碰,连那一片什么都没有的虚空都变得缤纷起来。如果生硬的要用一种花来比喻她的话……那,一定是雪花!
那朵活生生却高不可攀的花朵,渐渐加快了舞蹈的速度,每一个旋转都包含了更多的力量,每一个舞步都更加扣人心弦。
那朵高洁无比的雪花,伸出了柔软的手臂,水袖环绕在她的颀长身姿周围,她的手高举过头,旋即昂头。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海东来蓦地想起曹子建《洛神赋》里的这两句话。
她突然停了下来,冷冷地凝视自己一会儿,然后一言不发地进屋。
海东来微微一愣,嘴边挂了一丝苦笑。他的病容易暴躁,一旦发病,体内一股躁动的邪气乱窜。结果遇到兰玛珊蒂后,情况似乎反过来了。他养病的时候,兰玛珊蒂似乎更容易生气,有的时候,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惹得她不高兴了。
兰玛珊蒂迅速把饭菜布置好,自顾自地吃起来。
海东来一看,没有自己的碗筷,巴巴地看了她一会儿,见她没有反应,叹了口气,拉了拉她的衣摆,“究竟为何生为夫的气?”
兰玛珊蒂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气呼呼地递给他碗筷,“你以为自己每次都会那么幸运,死里逃生吗?刚才居然跑到阳光底下!”
海东来方才明白,适才自己观赏舞姿,无意中走到夕阳之下,竟浑然不觉,“夫人,我下次不会了。”
“希望如此。”兰玛珊蒂用手去拂海东来那一缕凌乱的发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