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霜行的府邸
烛光轻淌,平静得仿佛净水一般,可谁又知道那平静的表面下,燃烧的剧动?月霜行觉得,有时候,自己就一如那烛火,表面平静,内心的波澜却足以将自己淹没。
对面的红泥神色复杂,她的手微微发抖,因为她手中握着的物件分量太重,围绕着它展开了重重阴谋与算计。
烛影摇红,映着手中精致的青锁,泛起微旧的昏黄。月霜行凝望着那把精致的青锁,丝毫不看那个阴谋家的猎物一眼,唯恐脏了自己的眼睛。“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青锁上的刻字还清晰可见,可当初结锁之人又在何方?
曾经以为可以做鹧鸪,生死相伴,不离故土。然而,错了呢,她注定只能是月霜行,声声啼着不如归去,却是欲归不得。
蜀中人重情重诺,她亦然,所以当一切不能两全的时候,她只能选择在平静中生生将自己撕裂,化作一抹微焰,只求能为大唐添一抹稀微的光亮。
……
(十四年前的蜀中)(月霜行=荀冷月)
当年的月霜行还叫荀冷月,一个热衷于在战场上的军人,她生于动乱之中,夙愿就是死于战火。
她母亲怀她的时候,经常做战场厮杀的梦。父亲担忧是不祥之兆,自行算了一卦,竟然是将军命。作为一个军人,他欣喜不已,以一个军人的标准来培养荀冷月。
……
韦皋营帐
荀冷月(月霜行)入帐时,身上尚且带着酒气。
秋高气爽的午后,沉闷的营帐也多出几分旷远之气来。
韦皋坐于帐中,面上带笑,心中忧虑。
荀家世出良将,到了这辈竟出了这么个出格的女儿,往好听的说是不拘世俗,往难听的说就是离经叛道,竟然醉酒入帐,也不知这次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
韦皋只是笑道,“荀校尉久未回都,邢都尉都念叨好几回了呢。”
邢都尉就是邢一九,是西南行军参谋,也是韦皋的外甥。荀冷月(月霜行)根本看不上,这种靠裙带的关系上位的人,一九,这个名字,她听了就想笑。
荀冷月(月霜行)人虽微醺,心却澄净。她刚从西北赶来,灌了几口黄汤就被韦大将军宣入营帐,在此之前从未与邢一九见过一面,他会念叨自己?
“你觉得邢都尉这个人怎么样?”
荀冷月(月霜行)内心第一反应,废物点心,“末将从未见过邢都尉……听说挺好的,龙马精神,气质卓然,贵不可言。”
“还有呢?”
“呃……”荀冷月(月霜行)头疼,难不成从前线召她回都就是为了听几句好话?
韦皋见她面色酡红,双目直直地望向前方,憨态毕露,内心叹了口气,“既然邢都尉在荀校尉眼中这般好,若叫你和他成亲,你可愿意?”
荀冷月(月霜行)只觉脑中惊起一声炸雷,酒意全消,呐呐转头看韦皋,难以置信,忙退后一步跪下,“此事万万不可!邢都尉为蜀中士族子弟,又为将军的至亲,末将不能耽误了邢都尉,还是请您收回成命吧。”
韦皋心道,邢一九既有名将的血脉,又是蜀中望族的嫡系子弟,中了武举,还考中进士,文武双全,你这样的女子,还真是耽误了我家九儿。
韦皋长叹一声,“你若答应,我定还你父兄的清白,恢复他们的名誉。”
荀冷月(月霜行)眼圈顿红了,当初她父兄战死,立功沙场,谁知却被政敌陷害投敌,虽无证据,但是传得有模有样,沸沸扬扬,至今英名受损。若非如此,她如今又岂会只是个小小的八品校尉?她不在意自己的处境,只要能够杀敌,怎么都可以,只是她的父亲那么在乎生前身后名。
韦皋瞥她一眼,再接再厉,“你若同意,就可以率领骑兵营。”
每一个人前线作战者的梦想就是成为骑兵。大唐的骑兵,是相当彪悍的。他们继承了大隋骑兵勇往直前,视死如归的作风,才成就了李靖,薛仁贵这些著名骑兵将领。而李靖就是荀冷月(月霜行)的偶像和标杆。但是大唐的骑兵都是贵族兵,她连加入都不可能,更何况率领骑兵营呢。连做梦,都没有梦到过。
她摇了摇牙,豁出去了。
……
“韦皋为何要大人和邢都尉成亲呢?”
月霜行泪流满面,幽幽道,“红泥,当时的我,内心也有这个困惑,没想到多年后才得到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