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至少目前莫棋对他没有恶意之后,肖寻睡得很安稳。不到3个小时,众人重新出发。
大地仍旧是荒芜一片,涌动的黑暗后仿佛隐藏着择人而噬的怪物,枯寂寒冷。
走了大概两个小时,莫棋变换了好几次路线,最后停在了一片泥土呈黑红的土地前。
肖寻站在队伍中间,隔老远都闻到了土里传来的浓郁的血腥味。
莫棋眺望了一下,然后闭上眼细细感知,对众人说到:“前面这片区域是属于腐鼠的,它们喜欢群居,喜欢吃腐烂的血肉,会发出尖啸让踏入地盘的生物精神狂躁,具有很强的领域性和攻击性。”
说完这句话,莫棋就看向众人,队里有人问:“能绕过吗?”
这句话好像在放屁,要是能绕过莫棋就不会停在这儿了。
莫棋平静地回答:“腐鼠的地盘一般很大,绕过它可能会多花几天十几天的时间,我们的食物坚持不到那么久,而黑暗中可食用的生物很少,绝大部分黑暗生物都带有毒素,剩下的也很难捕捉。”
这就成了一个选项固定的选择题,大家都渐渐绝望了起来,有胆小的甚至哭了出来。
看到队伍的情况,莫棋没有试图安慰,他对众人说:“原地休整,两个小时后出发,接下来会在腐鼠的地盘进行或许会长达十几个小时的逃离,做好准备。”
肖寻对腐鼠的攻击性倒是不放在心上,但是精神狂躁却让他止住了脚步。他不确定受到影响之后还能保持理智。
在黑暗中没有理智很危险,灵会时刻保护一个人的精神,但肖寻的精神就像没穿铠甲冲上战场的战士,外来的影响很容易就伤害到他。
这是上源城课本上讲诉的常识,黑暗无时无刻都在侵袭着一个人,能抵御黑暗的只有灵,肖寻这种没有灵的人在黑暗中本来就有失控的前兆,现在双重攻击他不能肯定自己不堕入黑暗,成为一个在荒原上游荡,就如在鬼手藤哪儿看到的类人生物那样的怪物!
它们都曾是人类!
肖寻看到邹游抱着谢梦洲在一边喃喃自语,和旁人绝望的神色,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他不停地翻弄着自己的背包,试图找出能帮到自己的东西。
只有一把小刀,还是削水果用的。
这还怎么活?!
这时,他突然摸到了兜里的鬼手藤。
对啊!鬼手藤!在腐鼠来的时候把鬼手藤的子体扔出去,让它对付腐鼠,降低腐鼠的数量并且拉开腐鼠和自己的距离,凭自己的亲和力完全不会受到影响,只要小心腐鼠的声音,就能安全度过。
越想越觉得可行,肖寻兴奋地从衣服上割了两小团布料准备塞住自己的耳朵,然后用鬼手藤做二手准备。
收拾着收拾着他忽然又抱住了头,蹲在地上把头埋在膝盖里,嘴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呢喃。
这副样子并没引来旁人的注意,毕竟大家都很绝望,最多就是肖寻太弱更难活下来罢了。
“我怎么忘了鬼手藤是无差别攻击的啊……这是要我杀人吗?……天哪……用……不用……用……不用……上天对我不要这样啊!”
暗自崩溃了一阵,肖寻还是抵不过内心的纠结,决定寻求外援,他首先把目光投向了邹游,看着邹游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靠在谢梦洲身上,他打了个激灵。
绝对不能找这小子!一看就不靠谱!
要说队里最靠谱的,应当是莫棋了,可临到头来肖寻又犹豫了,这个想法本身就在杀人,万一莫棋不认同把他供出去了,又该怎么办?
十几年的人权教育让肖寻迟迟下不了决心。可犹豫了一会儿,肖寻还是去找莫棋了。
天大地大,活着最重要!要是不小心被鬼手藤杀了,也只能说你命不好了。
“莫队长,我想问你一件事。”
莫棋抬头看向肖寻,目光锐利的好像要把他看穿,肖寻不自在地别过了头。
“什么事?”
“就是你觉得我把鬼手藤放出来会不会增加队伍的存活率?我没有别的意思,队长你别误会!”
“会,但鬼手藤的果实可以捕捉空气中的灵,药用价值极高,它的子体在黑市上卖出的钱足够你买一套联排别墅了,你确定要用?”
见他没有多问,肖寻松了一口气,又倒吸了一口凉气。
肖家以前就住在一套带花园的联排别墅里,算得上边缘城区最华贵的住所了,没想到这个丑不拉几的东西这么值钱。
黑市,肖寻以前也去过,不过那时候他只能逛逛,对武器店里摆一把黄铜色的左轮可喜欢了。
“这、这东西买得起几把左轮啊?”肖寻没出息地问道。
“可以装备一个护卫队,不过那是果实的钱,子体差很多,几十把左轮还是够的。”
因为黑暗中很多生物都有不同的神奇功效,所以经常有冒险队会去黑暗中探险,以期待暴富,但很多都在黑暗中丢了性命,即使这样,愿意做冒险者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有市场就有交易,不过肖寻虽然穷,但他怂,对黑市这东西也是一知半解,从来不知道原来这么赚钱。
“这么贵……”
肖寻:突然不想丢了。
“黑暗中的灵稀疏,鬼手藤的果实里的灵都是怪物或者死在它手上的人类的,所以有的时候几十年才会有一颗。”
“……那,我这个办法可行吗?”
莫棋放在大衣里的手动了动,像在摩挲什么东西,他仔细思考了一会。
“如果趁鼠群离巢的时候投出鬼手藤,让鬼手藤威胁到鼠后,使其撤离,这个方法理论上可行。”
肖寻说不出心里是怎么想的,有一股沉甸甸的重量压在心上,他有气无力地向莫棋道了谢之后往回走。
这下他连放弃的借口都找不出来了。
杀人。
这是这个世界的混乱基调。他觉得自己二十多年白活了,七岁的时候,他在黑暗里看到的那些可怖的怪物,他以为,这就是世界了。
但真正的世界,是你想要活下去,你就得背负别人的命。
邹游睡在谢梦洲膝盖上哭喊着对谢梦洲说:“我还不想和你分开!呜呜呜――”
谢梦洲拍着邹游的肩膀,像妈妈抱着自己的孩子,这一刻她显得格外温柔。
“傻子,瞎说什么呢!我们会在一起的,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后面还有什么肖寻没听,大家貌似都在告别,怪物面前人类太渺小了。
他不想死。
只是可能会杀了别人,再说是鬼手藤动的手,和他肖寻有什么关系?
肖寻知道这都是屁话,但还是忍不住安慰自己。
两个小时就这么一点一点过去,踏入腐鼠的地盘时,吱吱的声音铺天盖地地传来,肖寻只觉得好像有一把刀在脑子里搅动,恨不得把所有的东西都扔出去。
他喘着粗气,看到别人虽然也皱起了眉头,但绝没有他表现出来的严重,连邹游也只是痛苦地敲了敲脑袋。
脑子就像生了锈一样,每一个闪过的念头都是一帧一帧的,他觉得,自己在这个时候就像丧失了人性,完全只剩下破坏的欲望。
这难道就是莫棋所说的“怪种”和别人的不同?那如果是这样,还不如成一个普通人。就肖寻看来,身为怪种给他带来的坏处绝对比好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