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爸在外面欠了好多钱，好像是打麻将输了，那个人一直在追债，你爸也是没办法，就想偷偷取了你们家的存款去还债，结果被你妈妈发现了，两个人就是因为这个吵起来的。”栗子的妈妈对颜宁温柔解释道。
颜宁坐在床上，抱着膝盖，一动不动地听着。这一天是星期一，栗子的妈妈特意帮颜宁请了假，自己也跟公司请了假，去颜宁家打听情况，上午十一点，房间里静悄悄的，阳光从栗子卧室那面巨大的窗户照射进来，落在地板上，留下一片明晃晃的光波。
“你妈妈跟你爸爸都受了不少伤，你爸爸的脸被你妈妈抓了好几道口子，你妈妈在医院里打吊针。不过你不用担心，你领居家的赵阿姨他们都帮着照顾着，过几天就好了。这几天你先住在我们家，想要什么跟阿姨说，当作自己家就行了。”
颜宁依旧一句话不说，栗子的妈妈也很明白，一点儿都不勉强她。她伸手摸了摸颜宁的头，问：“栗子该回来了，想吃什么？我们做鸡翅好不好？我记得你最喜欢吃鸡翅了。”
颜宁这才小声地“嗯”了一声。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去做鸡翅，再炒几个菜。栗子的爸爸在公司，今天中午就咱们三个人吃饭，你先好好休息，过一会儿栗子回来了你们俩好好聊聊。”
说完，栗子的妈妈就转身走了，留下颜宁一个人在栗子的房间里待着。
颜宁一向最喜欢栗子的房间，大大的床上铺着果绿色的床单，床头摆着一大堆毛绒玩具，书桌上是一个透明的花瓶，花瓶里插着几只百合。一看就是女孩儿的房间。
颜宁知道这是栗子的妈妈的品味，她一向喜欢花，即便是住在旧宅的时候也时不时买些新鲜的花束回来，像百合、雏菊等便宜又开得久的花。那时候颜宁去栗子家做客，看到新鲜的花束只觉得稀奇，整个小区都没有多少人把钱花在这些与吃穿无关的事情上，唯有栗子的妈妈，保持着小小的奢侈和爱好。花瓶不过是牛奶瓶，可是洗干净了插上一枝花，一样有种随意的美感。
据说栗子的妈妈也是摩羯座，颜宁有时候想，希望自己到她这个年纪时也能保持这种好心态。
年幼时颜宁也曾效仿过栗子的妈妈，存了一个星期的零花钱，到花店打听，只够买一束姜兰。于是捧着姜兰回去，找到一个矿泉水瓶洗了将花插进去，妈妈回来后看到却骂：“有钱买什么不好？香味又这么浓，烦死人了，快拿到外面去！”
那束姜兰跟颜宁家的确不配，鲜花还是适合摆在阳光灿烂的地方。可是颜宁的家里，光纤永远被阳台上晾晒的衣服挡着，麻将桌上红色的绒已经褪成一种很难看的铁锈红，透着腐朽的气息。她无奈，只好把姜兰拿到自己房间，半夜在睡梦里都闻得到那浓郁的香气，只觉得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现在回忆起来，颜宁才发觉哪些人未来能够过得好，哪些人不能，可能一早就能看起来了。像栗子的妈妈，原先也不过是一家公司的小职员，可是她勤勤恳恳的，终于还是升了上去。栗子的爸爸也是那种很务实的人，不怎么喜欢说话，但无论做什么事都很认真，看个新闻都能皱起眉来。
相比之下颜宁的父母……唉，她的父母……
想到这里，颜宁只觉得哀伤。一个不求上进，另一个永远把希望放在丈夫身上，丈夫做不好，自然要抱怨。可是想要什么为什么不自己争取呢？
但一想到父母争吵时妈妈说过的话，她又心软了。“那些钱是给颜宁读大学用的”——任何人都不能说她不是一位好母亲，她只是无能软弱而已。她也不是没有对颜宁好过。小时候颜宁长得太快，衣服每隔三个月就变小，又不能时时买，妈妈也曾深夜在台灯下细细缝补她的衣服。她的衣服永远都不合身，买来时大了，穿几个月又小了，饶是如此妈妈还是想方设法地把衣服改得让人看不出来……谁能说她不是一位好母亲呢？
颜宁忍不住叹息一声，不明白为什么别人家看起来都这么正常，唯独自己家，像是随机组合起来的一样，彼此之间都没有多少感情，只是勉强度日罢了。
- 本章完 -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