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放了学,颜宁走路回家,经过菜市场,便进去买一些蔬菜和水果。菜场有几名小贩也都认识她了,一见到她就笑眯眯地问:“放学了啊?今天吃什么?”
一家三口,饭量并不大,所以颜宁买菜也很节约。两道荤菜,一道素菜,偶尔加个汤,菜并不算多。
她提着购物袋回家,一边想着晚上的菜,一边想着今天的功课,谁知道刚推开门,就看到父母正襟危坐地等着她。
颜宁愣了一下,问:“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颜宁的妈妈在邮局上班,爸爸则是一家小企业的会计。虽然工作都不忙,但单位离家都有段距离,他们很少这么早就回家。
妈妈一见她就问:“颜宁,你过来,好好告诉妈妈,你最近是不是闯了什么祸?”
颜宁一头雾水:“什么祸?”
“所以就是问你啊,你是不是闯了什么祸?别怕,妈妈这一次一定不骂你,不管发生什么都不骂你。”
颜宁皱着眉头看着紧张兮兮的妈妈,又转过头看了看爸爸,发觉爸爸也是一脸严肃,她明白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可是能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颜宁仔细回忆了最近几天的生活,发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于是摇了摇头。妈妈便跟爸爸对望了一眼,接着说:“你说呢?我觉得颜宁没撒谎。”
“也不一定是闯了什么祸,可能她无意之间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爸爸说完就转过头来,道:“你把最近几天遇到的事情一件一件跟我讲一遍,多小的事都不能放过,你听明白了吗?”
颜宁有时候很反感爸爸这样跟她讲话,好像谁都得听他的似的。
可是此时此刻,她一点儿都不敢忤逆,边回忆着,边把自己最近遇到的所有事情都讲了。上学、放学、买菜、洗衣、做饭……这就是颜宁的生活。讲到一半她自己都觉得索然无味了,多么无聊的生活,连一点点值得回忆的东西都没有。
“那天从栗子家里出来后我在附近逛了逛……”颜宁忽然想到什么,顿了一下,父母却立即振奋了精神,问:“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我逛完就回来了。”颜宁简明扼要地说。
“你别骗我!你这个眼神一看就是遇到了什么事情!”爸爸忽然提高了声音道。
“我说了没什么!就是遇到一个同学而已!”
“是谁!在哪儿遇到的?他家是干什么?”
“你管这些干什么?只是一个普通同学而已!”颜宁忍不住也吼叫了起来。
一旁的妈妈连忙劝道:“算了算了,别逼她了。这孩子的性格你还不了解,他说没什么应该就是没什么,别问了,先吃饭吧。”
破天荒地,妈妈居然接过了颜宁手中的袋子去厨房做饭了,爸爸似乎还不满意似的盯着颜宁,颜宁在气头上,看也不看他就回房间了。
其实她撒谎了,那并不是普通的同学,而是一个……相当特别的同学——苏慕远。
颜宁还记得她第一次见到苏慕远时的场景。那是初一刚开学不久的事,下课后颜宁去栗子所在的班级找她玩,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一个无比漂亮的男生站在那里。他有一张很精致的面孔,大眼睛,小小的嘴唇,简直比大部分女孩子还要漂亮。颜宁看到他的瞬间就愣住了,迟疑着不敢走过去叫栗子,好半天才换了走廊另一边,沿着墙角走到教室门口,朝里面张望着。到处都是陌生人,而颜宁一向不怎么会跟陌生人打交道,正愁得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苏慕远出现了,他问:“你找谁?”
颜宁转过头,近距离地看到了苏慕远的脸。一双漆黑的眼睛,像藏在海底的黑珍珠一般,深邃、宁静,只需看一眼,整个人就会镇定下来。
想到这里,颜宁深呼吸一口气,其实如今已经算认识两年了,但两人并没有交集,颜宁每每见到他还是有着最初的震撼。两年来他们也只是在学校里遇到互相看一眼而已,她记得他,却不知道他是不是也记得自己。颜宁总是暗地里观察他,连走上去攀谈的勇气也没有。闷骚——他们都用这个词来形容摩羯座,用在颜宁身上倒是名副其实。
爸爸死命追问的那天也不外如此。颜宁走在街角,突然看到苏慕远从一家面包店里走出来,隔着很远的距离,颜宁都能感觉到自己为之一震,然后像做贼似的躲在一根柱子后面静静地看着他。
他买了面包,又买了一瓶果汁,在路上边走边喝。颜宁不远不近地跟在他后面,直到他走进小区为止。苏慕远的家就在市中心,一幢叫作“华府”的楼盘,闹中取静,里面全部是一幢一幢白色的小楼,据说非常昂贵。
颜宁从来没有进去过,但光是看一眼站在门口的保安,以及过了大门后还有的那一截迂回的小路,大概就猜得到里面多豪华。
看到苏慕远远走进去,颜宁这才从角落里走出来,先是松了一口气,继而又像丢了什么东西一般失落起来。
其实她不必这样的,即便两人迎面相遇,苏慕远都未必会跟她打招呼。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虚极了额,紧张极了。
最重的是,跟踪男孩子回家这种事……怎么可能让自己的父母知道呢?
她有点儿生气,父母干吗非要对自己遇见同学的事刨根问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