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蓓发现了自己与别人的不同。
她的眼睛,可以“虚”着看人——或植物或动物。
她见过的唯一一个植物,是仙人掌,而那个人是她的姐姐。
后来她学的多了,才知道那叫做“散虹”。
她的母亲是一只羊,而她的父亲是只狼。
而她照着镜子看自己的时候,见自己是一只黑天鹅。
并且,她必须在见到本人是,才能看出那人的动物形象。
她从小在父母亲身旁察言观色,早学会了如何圆润、如何讨好他人。
她从来没有把这件事说出去过。
三年级那年,她父母离婚,
母亲和姐姐一起离开,不久后就得了病,母亲就这样离开了人世。
她从小就通过散虹观察她的父母。
每次父亲家暴她的母亲时,都是狼在啃咬母羊的样子。
血腥,残暴,不堪。
直接地向钟蓓演绎着这个残忍的世界。
她开始找动物书籍。
父亲仍然如狼一般强势残暴,他竟然开始往家里带女人。
那些女人很蠢,她们天真地以为自己是这个家的准女主人,却不知道自己只不过是枕边人万花园中的一朵罢了。
她们对钟蓓像丫鬟一样,而对于钟蓓来说,不过是傻子罢了。
她们那动物形象,也不过是猪,甚至是蟑螂罢了。
她知道,父亲在没和母亲离婚的时候就已经和她们在一起了。
她讨厌她们,所以她尽量和那些人搞好关系,鼓励她们见到奶奶,在奶奶面前出丑。
奶奶是匹烈马,十几年来未曾老去。
父亲最是愚孝,只要奶奶动动嘴,那些女人就可以离开。
然而奶奶疼爱自己这一点,钟蓓知道。
钟蓓开始热衷于将自己打扮成可怜无助的小女生,甚至会把那些女人反衬成夜叉星。
奶奶开始讨厌她们了,可这远远不到让她们离开的程度。
她“不小心”磕破手臂,“不经意”地在奶奶面前露出来。
她在奶奶面前哭诉那些女人的所谓暴行,奶奶摸着她的头,也流了泪。
当第一个女人离开时,钟蓓心里没有一丝快感。
“人,有心吗?”
“不知道。”
那晚,那个女人给钟蓓发消息。
她眼睛浮肿,明显哭过。
那个女人曾经多么风光,甚至会和钟蓓母亲说“要不是你,我和他早在一起了。”这种话。
她自以为找到了靠山,却不想靠山也如此软弱。
钟蓓不在乎,她已经几乎感受不到自己情绪的波动了。
到第三个女人时,钟蓓迟疑了。
那个女人,有钱,资产一百万。
若有机会,是不是可以得到那笔财富?
她还有一儿一女,均已经结婚了。
那个女人是狐狸,性格自然狡猾。
钟蓓尽管迟疑,还是用尽办法害她,可是都被那个女人化解了。
她摆出胜利的姿态,洋洋得意。
父亲和那个女人说,钟蓓的姐姐就在她家公司工作。
钟蓓看见了那女人眼底的迟疑,尽管是那样的转瞬即逝。
次日,钟蓓得知了姐姐被公司解雇的消息。
她能听见姐姐半夜的痛苦,她从来没听见姐姐哭过。
姐姐从来都是安慰自己,她这么会哭呢?
钟蓓最终鼓足了勇气,问姐姐,是不是那个女人。
答案很是不堪。
钟蓓深吸一口气,窒息感袭来。
她从小接触的,除了动物就是医药和文学。
于是,她将药泡在了水里。
那个女人想不到钟蓓竟然这样,她喝下药水,被钟蓓锁在卧室里。
狡猾的狐狸,倒在黑色的灵魂脚下。
她向父亲坦白了一切。
那个似乎从未有过心的男人,竟然在说对不起。
太荒唐可笑了。
钟蓓没哭,笑了。
很可惜,迟来的道歉比杂草还轻贱无用。
女人的儿女把钟蓓告上了法庭。
她看开了,累了。
审判结束后,她也喝了药。
她在倒下前,看见了幼时的自己。
带着真诚的笑的自己。
钟蓓死去的第三天,沪市的杂志社发表了一篇她之前投的一篇作品。
“黑天鹅是陷在泥淖里的白天鹅。”
——《天鹅》钟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