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上午过去，对夏以柳来说，既是一定的解脱，又是另一种新的担忧。
她是成年人，和这群孩子不一样，她需要考虑的东西还有很多。
虽然无人上课的问题得到了解决，但是以后呢？林念一不可能，也不能一直这样把课上下去。
离期末考试还有差不多一个月，她有信心，也对林念一有信心，把成绩提高上去。到时候，按那群见风使舵，唯利是图的人的性格。估计想不回来都难。
现在是吃饭时间，最后一节课高二A班上的是体育课，现在教室里空无一人。林念一的座位让给江晓羽了，夏以柳回来的时候，她正趴在自己的办公桌上休息。
夏以柳把外套脱下来盖在她身上，谁知，那人刚好就醒了。
“臭丫头，累坏了吧。”她帮她接了杯水。
林念一摇摇头，“不累。”她把座位让给她，然后小口小口地抿着手上的温开水。
夏以柳看她脸色难看，站起来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然后责怪地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发低烧了。”
她从柜子里找出昨天刚拿过来的退烧药给她喂下，说道:“好了，你在我这里休息一下。我去给你买午饭。你想吃什么？”
林念一把头枕在胳膊上，“不想吃。”
“乖，午饭必须吃。不然，我现在就让你回家。”
夏以柳知道林念一的脾气，已经准备好的事，只要没有什么不可抗拒的因素，她不愿且不会改变原计划。
她下午还有一节数学课，她肯定是不愿意放掉的。
事实上，事情也确实按夏以柳想的方向发展着。
在教师食堂的窗口帮她买了鸡蛋羹，自己只是随便扒了几口饭。
她的速度已经很快了，从办公室走到食堂，买鸡蛋羹，然后自己吃饭，最后回到办公室，这个过程不过才二十分钟。
只不过，这期间还是发生了不少事。
她走后，林念一继续窝在她的座位上休息。
这期间，越来越多的老师吃完饭回来。有老师认出她来，见夏以柳不在，直接上前把她从藤椅上拽了起来。
“林念一，知不知道老师的办公室，是不能随便进的？你不仅进了，还坐在你们老师的座位上，是不是太不尊重老师了？”
这老师也是和夏以柳一样，今年刚刚进来的老师。只不过资历比她多几年。
“早上看在你们夏老师的面子上，我不说你。你说你一个学生上什么课？真以为不痛不痒拿几次第一自己就什么都懂了？我告诉你，你还差的远呢！”这老师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信不信我告到校长哪里去，让你和你们夏老师一起滚蛋。”
林念一只是低头笑了笑。现在这个办公室的老师有好几个之前都是她们班的任课老师，往难听了说，她现在是在收拾他们的烂摊子，非但不领情，还能大张旗鼓地指着她骂。
“听说你去公安局解剖了你们那两个同学的尸体，你在想什么？难道你要做个天天见死人的法医吗？”另一个上了年纪的老教师这样说道。并表示他们这个年龄，最忌讳的就是这些。
“法医有什么不好吗？”
“恶心。”之前那个咄咄逼人的老师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
“位置是我让她坐的，她发烧了，我关心关心学生。有什么问题吗？”
夏以柳在门外听到了全部，她把林念一护在身后，似笑非笑地回道:“王老师，您之前也是我们班的科任老师之一。因为您和其他老师不给我们班上课，所以我们不得不把这些课改成了自习。林念一同学讲课也是我们班的内部决定。难道，天不给条件，我们还不能自寻出路了吗？这是其一，其二，”她笑了笑，“王老师是缺爱吗？怎么连学生的梦想您都要评头论足了？”
“你……”被称作王老师的女人气得牙痒痒，“夏以柳，你不要以为自己带着A班就了不起。就你们班那个乌烟瘴气的，我看你们能有什么成绩。小心，班牌都被摘了。”
她这番话，简直让夏以柳差点笑出来。马上就2021年了，居然还有人拿摘班牌这种事来威胁别人。
“夏以柳，你敢不敢赌？”
她挑挑眉，“赌什么？”
“如果你们A班这次期末成绩不是年级第一，就把班牌和S班交换。”
如果说，A班的“人渣”还受学校重视，那么S班，可以说就是已经被放弃的班级了。
夏以柳并不觉得愤怒，只是越发觉得好笑。“宽于律己，严以待人。”这句话说的就是她这种人吧。自己都做不好的事，却要要求一个学生做得尽善尽美。
“好。”这次，说话的人不是夏以柳，而是她身后的林念一。不过，她可不是发烧烧糊涂了。
“啧，夏老师，你不会还没一个学生有自信吧？”
夏以柳回头看向林念一，她的眼神里充满了自信和坚毅。这次，换林念一握紧她的手，给予她自信。
夏以柳笑着对她点点头，“可以。那如果你输了呢？”
“我输？”那人“咯咯”地笑了出来，“我输了，那就永远退出教育界。”
“一言为定。”
办公室是不可能待了，夏以柳把林念一带到教学楼后面的小树林——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
鸡蛋羹已经凉透了，但是林念一依旧吃得很慢。
药发作需要时间，脖子上架着的脑袋现在依然有些沉重。
夏以柳把外套的帽子给她戴上，她起身去扔塑料盒，她的眼神就随着她的移动而转移。
“夏老师，您能不能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好，不看了。”夏以柳把手覆在她放在石椅的手背上，“跟你这家伙在一起久了，以后还真要随身携带速效救心丸。时不时给我一点惊喜，我真怕被你吓出心脏病。”
林念一把手抽出来，从大衣口袋里拿出随身带的药，递到夏以柳面前。
夏以柳忘了，她旁边正坐着的就是一个心脏病患者。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林念一对她笑了笑，“您放心，我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
“我知道，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答应？”
她从不炫耀自己的天资，也习惯了把自己的实力当做玩笑一样从嘴里说出来。像今天这样以强对强，是第一次。起码是夏以柳知道的第一次。
林念一咬了一下下嘴唇，“我说过，推翻这资本的世界也是我的目标。对付王老师这样的老师，只能用实力堵上她的嘴。”
她低调，但是并不代表，有人指着她的鼻子侮辱她和她在意的人时，她会保持沉默；随和，更不代表她就没有锋芒。
更何况，她可没有信口开河。
她有锋芒，更有棱角。只是平时都被那细腻的温柔藏得无影无踪。
弹簧被压到最低的时候，就是一下秒跃至更高峰的时候。
“也好。江晓羽过来了，我们班可是又添一员大将。”
“姐姐，你不知道。其实江晓羽休学过一年。”
“你现在是直接去A班坐着了？”
“有问题吗？”
江晓羽面前站着的是高二C班的班主任——宋岩。挺着啤酒肚，一开口就是一股浓烈的烟酒味。
“江晓羽，你这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知不知道？”
江晓羽一边点头，一边笑着说道:“宋老师，我本来就是A班的学生。高一的时候我就说过，我肯定会回去，只是时间问题。”
“你这孩子，A班已经有一个林念一了，你去又能怎样？能像在C班医院受重视吗？”
“宋老师，”江晓羽正色道，“第一，就算在A班我不是第一，那我也还是第二；第二，我休学回来的时候，你们怎么对我的不用我多说；第三，林念一很好，我不会跟她争。”
宋岩摇摇头，只是看了她一眼，就回了办公室。他知道，这个人，他是怎么留也留不下了。
“晓羽，何必呢？”
宋岩刚走，沈鑫就过来了。
“就算A班是你这一年多的目标，你也不应该那样和老师说话吧？”
江晓羽淡淡地笑了，“小鑫，你不是我，又怎么会知道我的感受。我等今天，已经等了两年了。”
“就是为了听林念一的课吗？”沈鑫像小时候一样牵住她的手，“上初中的时候，你比我们大一届。但是那时候我们就在社团和林念一认识了，你想和她一比高下，但是因为你比她高一年级，你不想显得你欺负学妹。直到你高一的时候腿受伤，实在没有能力到学校，不得不休学一年。终于，林念一也高一了，可惜，你每一次都输给她。”
江晓羽咬了一下嘴唇，“不要再说了！”
“好，我不说。”沈鑫看着她的侧脸，笑道，“我们学校这第一名的课怎么样？”
江晓羽看了她一下，“还不错，有她在，我拿第二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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