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别了庄园主,走在这条熟悉的路上。
街上人群口中的谈论,大抵都是对外国的怨恨与对祖国的热爱。
有些地方人们拉起横幅,举起标牌,大声喊着“为了祖国”这一口号。
政治家们自然也不会闲着,他们通过广播散播着充满激情的政论,激励着人们的爱国之心,让民族情绪空前高涨。
深受感染的人们,积极的响应着这一号召,毕竟他们有不少受惠于国家。就从这方面来说,的的确确,新政府的成立,使人们的钱袋子给慢慢股了起来。
我慢慢步入这家熟悉的酒馆。
以前那街上完全不同,这家酒馆只有我和这里的老板两个人。
酒馆不大,只陈设着五六张小方桌,都是木质的,老旧,但又很干净,可见老板是经常有在打扫。
我坐在同样是木制的柜台前,默默的抿着我用节余的钱换来的酒。
两年多内,我经常来到这个地方,所以我和这里的老板可以说是很熟,他也有时会给予我一些优惠。
老板是个调酒的好手,但是之前我听别人说的。
我对酒其实没有过分的研究,也没有一张可以高级到甄别酒类的嘴。可是与这种淳朴风格相悖的柜台上面的各种杯子,它们被放置很讲究,累叠的非常美,可以说整个就像个工艺品。还有后面橱柜里那些陈列着各种颜色的酒,凭这些,我愿意相信这个老板是个极好的调酒师。
柜台上面还有一只收音机,这是必不可少的。
此时此刻,整个酒吧里只有它的声音回荡着:“我们的国家……经济危机……矛盾……民主共和国……土地……”
这声音断断续续的,非常沙哑,使我非常难受,因为我大概可以知道这些完整的内容。这难受是出自那浓浓的爱国之心。
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我现在就如同那些街上的人们,心中洋溢着对祖国的关怀,和对民主共和国的憎恶。
“嗯,这杯我请你。”
老板,递上来一杯淡蓝色的酒,其晶莹透彻,像是世上最纯洁的圣水。
“谢谢。”
我接过来,注视了一眼,然后一饮而尽。
它顺着我的喉咙流下,略为灼热的一直到我的胃部。
“这世道要变,可能快要打仗了。艾绪小兄弟,你有什么打算吗?”
“我打算参军。”
我的话几乎没有经过思考,就从嘴里跑出来。
“哦,是吗?那可真是……”
老板用他那灰色瞳眸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这样吗?你的家人都同意了吗?你还这么的年轻。”
“我没有家人。所以也没有什么包袱了。”我平淡的说道,同时放下我手中的那只空杯。
“哦,是吗?抱歉。”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继续问道:“那你还有什么熟人吗?”
还有什么熟人,我脑中闪过几个我上学时的几个同学的脸,但是很遗憾,几乎所有的脸都有些模糊了。
“没有。”我是这么回答的。
气氛冷了下来,收音机嘶哑的声色又传来了一句:“为了祖国。”
紧随其后,老板跟了一句:“为了祖国。”
“为了祖国。”
我将钱给结了,从座位上离开,整了整坐褶掉了的衣服。
向老板礼节性的说了声再见,之后,我回到了那条喧哗的街上。
于是,整个酒店里面,又只剩老板一个人在默默打扫了。
街道上依旧是各式各样的人群。
有少数几个成年人领着,后面跟满了,打着横幅,喊着口号的学生。
他们排成一个整齐的方阵,踏着整齐的步伐,整齐地喊着口号。
他们胸口挂着新上台政党的标志,并且在我看到的每个人的脸上,都贴着帝国的象征。
有少数富豪正在将自己的家当打理好,装成一箱一箱的,然后丢到车上。
也有正规的募捐场地,那里各式各样的人群排着长队。
征兵广告也贴起来了。但是,我对于这种在战场上冒着枪林弹雨的步兵,其实是相当排斥的。这也是为什么我向庄园主提议,让他帮我拖关系进军校的理由之一。
我并不是在畏惧,也不是贪图达官显贵,我只是有一种感觉,觉得那里比较适合我。
毕竟要报效国家,不只有冲锋在战场这一种方式。
整片天空大体是灰蒙蒙的,但是在那厚厚的云层之间,却散发着一丝丝的光明,像鱼鳞一般。对这天气的判断,究竟是快要开晴,抑或是要下雨,这已经相当模糊。
在这无聊的等待的日子里,天天如此。
所幸,这段日子并不是很漫长。
依旧是这种天气,我在与庄园主约定好的时间,约定好的地点,呆立着。
对方还没有来,于是我的目光在这条街的这一头,或者是那一头来回打量。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庄园主——现在应该已经不能叫庄园主了——斯诺顿先生终于来到。
他依旧是那一副打扮,这次还带了一顶富有文人气质的圆顶礼帽。
“艾绪,抱歉,你已经等了一段时间了吧?”
“还好,没多久,我也才刚到。”
“是吗?”他压了压那顶帽子的帽檐,“你的事情我已经办妥了,但是你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初试。那人是这么说的。”
“初试?”
“就是当新兵。军官都是要考成绩,考出去的,再者就是从部队里面提出那些比较优秀的人才。我托了关系,你先进部队,然后会有人来提拔你进军校的。”
我小声的嗯了一声。
“你拿着它到第三大道,那里有个人事部的招待处,第三个窗口有一个金发的中年女子,告诉他我的名字,就说你是我推荐的。然后她就会带你去找一个军官,他会直接让你去体检,可以省去排长队登记,检录和面试的环节,并且这也是提前认识一下。懂了吗?”
说着他从口袋中掏出来一个黄纸包着的信封,把它递给了我。
“非常感谢您。”
我向他深鞠一躬,道了声谢后,我们就分开了。
其实斯诺顿先生是个好人,他算是一个较有人情味的资本家。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武运昌隆”,我也在心里默默地祝福他长命百岁。
此后一天,我整理好了着装,带着信封,在正确的地点见到了正确的人。说明来意之后,这个金发女子也便领我到检录处的侧门。
“你进去吧!他应该在里面。”
我小心的推开了门。
一瞬间一股刺鼻的烟味,直接刺入了我的鼻腔。我下意识皱起了眉头,并且忍不住咳了两下。对于烟味,我可受不了!
在这时,一个男性的声音传来:“是哪个爱国青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