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南寨。
“少爷,他快醒了。” 福伯轻轻地敲开房门,毕恭毕敬地说道。
厚重的朱色丝绒窗帘遮住了大半的光,有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立在黑暗中,并没有回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半晌才回头道:“测过了吗?”
福伯朝他点了点头,道:“是…暂时没发现问题。”
薛洋看着地上气息奄奄的这个人,血在他苍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目,紧闭双眼,睫毛被汗水濡湿,饶是此般景象,却仍一副干净少年的气息。
“你伤了他?”薛洋的声音坠下来,感觉自己的心脏在一圈圈缩紧。
阳光从地下室的小窗口斜射进来,照在少年脸上,他眼睑微动,清晰地感受到身上的痛楚,大脑却一片空白。
他心里清楚,是LSD的效力,这种大剂量的强烈中枢神经幻觉剂,纵使他曾经在队里的抗药性测试稳坐第一,也依旧很难捱。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别动他。”薛洋浓眉一挑,戾气弥漫。
“少爷,我……” 福伯有点局促不安,除了注射LSD,他确实动了私刑。尽管下手有所顾忌,却依旧将这人折磨去了半条命。
动手前就预料到了小少爷会发怒,福伯活了堪堪将近一辈子了,更何况自小看着薛洋长大,什么心思看不透?可他必须这么做。
晓星尘闻声艰难地坐起,尝试着在强光中睁开眼,想看看来人的脸,只在高亮中看到一个逆光的轮廓,蹲在他面前。
“哪儿疼?”面前的人说着便伸手探过来,想查看他的伤。
“滚开!” 晓星尘身体后倾,恨恨得躲开。那只伸到半空中的手,也不知所措的缓缓落下。
晓星尘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嘴唇,脑海里开始依稀出现幻听,忽远忽近的一个声音在回响:“是,已经查到了……” 他的五脏六腑变得渴起来,筋脉里的血在烧,混着囿于沙漠的人对绿洲的那种渴望,和绝望。
薛洋听到他这句滚开并没有理会,兀自将他打横抱起,转头吩咐福伯:“带医生来。”
卧室。
清理完了伤口,医生说无事,好好休息即可。晓星尘直接拔了输液针,翻身下床,鲜血瞬间飞溅在床单上,漫开成一小团。
薛洋伸出手臂拦住他,柔声道:“睡醒再说吧。” 晓星尘猛地抄起床边方桌上的一柄匕首,踉踉跄跄中锋利已抵住薛洋的肩窝:“让开。”
薛洋纹丝不动,漆黑的双眸,还是那样一如往常的看着他,余光不经意瞥到一旁,嘴角扯起一抹笑:“福伯,放下枪。”
刀开锋,枪上膛。
却静默着。
两个人却格外平静,仿佛坚信不疑的确认对方不会伤自己,不知是有恃无恐还是在线豪赌。
也不知对峙了多久,晓星尘觉得有些脱力,伤口好像重新开始流血了。他脚下一个不稳,薛洋侧过身利落的缴了他的刀,继而不由分说将他拦腰抱起,重新安置在床上,吩咐医生注射镇静剂。
药效很快开始发力,晓星尘渐渐觉得伤口没那么疼,眼皮也越来越沉重,身体里的抗药机制来回拉扯,就在即将沉沉入睡的边缘,福伯的怒吼穿透房门飘入他耳中:“…少爷!您究竟是不信,还是不想信?!…”
大剂量的神经致幻剂,是逼供中惯用的手段。它不仅能让人致幻,也会对自己真实的记忆开始模糊不清。晓星尘看似天衣无缝的回答,反而是最大的破绽。
薛洋看着双眼通红的福伯,轻拍他的肩,笑着道:“福伯,他们都说,世上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今日看来,世人真是诚不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