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新上任的女帝是个磨镜。
惊鹊元年,残殇帝踏着被人骨铺成的白石台阶,身着被鲜血浸染的龙袍,带着独一份的阴霾,坐上了龙椅。
帝名为宴,冠之江姓。
乃先皇嫡次女,云罗公主,江宴。
而朝堂之外,鱼龙混杂的街巷,早已传满了新帝与一女子的画本子。
那女子生的一副祸国殃民的好相貌,有残殇帝为她所绘的画作,用簪花小楷提了两个字。
——阿也。
画作中,阿也姑娘一袭明艳的红裙,如是代嫁的美娇娘,捻着一束素白的小花,笑语晏晏。
她的眼睛生的极美,眼尾处带着若有若无的浅红,眉间的一抹花钿装点了几分妖艳。
女帝在作画上是一把好手,凭着这一张画像,京城中无论高低贵贱,宦官权臣,草民庶人,都在惊讶于女帝是磨镜之际赞叹她的画技。
——可那阿也姑娘,到底是红颜薄命,无人见她那一番红颜祸水。
“终是女郎薄命颜,期期艾艾一厢情,付水向东流。”
说书人坐在案前,拍着板子向闲暇尔尔的千金们痛心疾首的阐述着女郎的薄命红颜。
2.
“阿也,饭否?”
雕刻着凤凰金龙的牌位前,残殇帝褪去那身沾染鲜血的龙袍,换上了一身白衣,摘除了冠冕的青丝垂落在肩头,唇瓣间嗜血的笑意荡然若失。
江宴对着这厢毫无生命可言的牌位,掏心掏肺倾诉衷肠,诉说着她嗜血的满腔爱意。
3.
新上任的女帝是个疯子。
越来越多的貌美宫女仗着一副好姿色模仿阿也姑娘的装束,迎合新帝的喜好,盼求一份盛宠。
越来越多的貌美宫女吃力不讨好,与女郎眼神同样含情脉脉的被挖了眼珠,与女郎翘鼻相似的被割了鼻子。
宫里的宦官们看着越来越多的尸体,躲在暗处小声议论着,可女帝听了暗卫的回报,只是慵懒的端起一杯温酒,翻看着奏折一饮而尽。
如是也。
——思也成疾,药石无医。
这些个宦官,倒是会揣摩帝王心思的,那便…
“便派去给朕的阿也守陵吧。”
簪花小楷沾了朱墨,落在呈上的奏折上,她眉间微挑,传下了一句话。
这般会察言观色的人,定是可以哄得阿也不计前嫌,回宫来寻她的。
4.
池也,你为何还不来寻朕。
又是饮下了一杯烈酒,我的眉心突突的跳,额头的疼痛愈演愈烈,听着殿前哭喊的宦官,莫名舒了一口气。
想来今夜是等不到你魂归故里了。
心脏,揪紧的疼。
我是先皇膝下最不受宠的嫡次女,那时母后已与先帝离了心,他连带着我也没有了好眼色。
长姐是母后初入宫与他郎情妾意时生下的,自幼养在太后宫中,于先帝的感情比与母后浓的多。
她及笄时,首封为锦华公主。
我及笄时,草草定下一个云罗封号。
一锦一罗,何其差异,天上地下,云端泥底。
阿也被我从怡红院赎身带回宫中时,常常枕在我的膝间,用吴侬软语般娇美的声调唤我。
“云罗惊才绝艳,长公主却是自小娇纵,是远远比不上你的。”
她总是喊我云罗,颇不恭敬的漏掉后面的公主二字,刁蛮的嬷嬷因此三番五次要掌她的嘴,她也只是晃着手中的折扇,摆出一副恃宠而骄的模样。
“您猜,若是我挨了您的打,云罗是会数落我不敬皇室,而是治您的罪罢了您的职。”
阿也是个嘴硬心软的。
她嘴上要我治了老嬷嬷的嘴,却总是故意娇纵的发脾气把我赏赐的那些金银扔在老嬷嬷面前,给她机会将首饰卖了换钱。
我想,我原先倒也真是个隐忍的性子,却是切切实实被她激发了所有野心。
我既是惊才绝艳,便是颠覆了这狗皇帝花天酒地的王朝,自己统治这天下。
5.
初次见面是微雨,在那廊桥之上。
怡红院的阿也姑娘生的一副祸国殃民的好相貌,江宴是清楚的。
池也娇笑着和另几个姑娘踢着毽子玩儿,无意间将目光落在了奉皇命来调查尚书贪污一案的她身上。
年少轻狂的惊鸿一瞥,她便背弃了母后那些女则言论,替这阿也姑娘赎了身,带回宫中藏了起来。
那天网上,她一个人坐在案桌前喝着温酒,恍惚间忘记了宫中还住着一个姑娘,哼起了年幼是奶娘所教的戏曲。
“与君初相识…”
她哼曲儿的声音不大,却还是被在偏殿里翻看画本子的女郎听闻了。
“犹如故人归。”
到底是练家子,女郎的声音带着浓情蜜意,唱腔间叠加的深爱是她所不敢去奢望的。
江宴蹙了蹙眉心,忽的感觉自己有了些倦意。
“请云罗公主安。”
那厢的吴侬软语在身后响起,还未等她再说出免礼等话,那姑娘骨节分明的手就搭上了她的肩,轻轻按压着,连带着人也神清气爽了不少。
好会哄人的姑娘。
后续江宴因为偏头疼记不太清了,似乎是那位比她略矮些的姑娘吃力的将她扶进了床榻,向小厨房要了碗醒酒汤,灌着她喝下。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到那双漂亮的手划过她的脸颊,清软的声音低喃着。
“云罗,我叫池也。”
“池水的池,如是也的也。”
池也吗……
想来也确实该是如此,被卖入怡红院的姑娘多半是落魄世家的子女,哪有几个会顶着自己的真实姓名以色侍人。
6.
生在皇家,情动,即是输。
朕早就败了。
抚摸着已有些掉色的画像,我轻叹了一口气,将画挂到暗室里,连同那份思念一起隐匿了起来。
先帝皇朝与其说是被我篡位,倒不如说是从他花天酒地不问朝政那一刻起,就注定会被旁人夺去。
他原先就想打破老祖宗留下的规矩立锦华公主为太女,如今我成了女帝,也算是变相圆了他的愿。
我可以是惊鹊王朝繁荣昌盛,锦华却不可以。
我向来是最合适的帝王人选,而我的阿也,本该是立在我身边的,皇后。
变故,终究使然。
我忽的又是喘不过气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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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在写。两千字大长篇,我真牛逼。
我真的在写。明天还有,今天码了一半。
我真的在写。肝不动了家人们。
我真的在写。宴姐儿生日快乐啵啵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