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日,晴转多云。
“我嫁给他啦!”
……
丁程鑫拿着日记本的手微颤,待他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坐在了飘窗旁,没关严实的窗户被风吹开,落了一地雨滴。
他的心脏似乎被一双无形的手狠狠揪住了,愧疚震惊爱怜等情绪瓶一瞬间被打翻混合,如浪般的心绪铺天盖地而来,他拼命忍着,忍到最后,嗓子口还是发出了一声呜咽。
他记起来了,四年前遇见过的那个女孩。
她的身影本是自己人生旅途中不值一提的过客,却未曾想缘分把他们再次缠绕在一起,更没想到的是,她曾成为了自己的妻子。
丁程鑫以为,他们第一次的见面是在那家法式餐厅,林七软穿着抹肩长裙,坐在靠窗的一侧。
路过她时,她好听的声音语速很快。
“我们不适合,我只是来应付一下我妈。”
那个男人面露难色,尴尬地笑笑后便离去了,林七软心情看起来却挺不错。
丁程鑫闻声回头看去,林七软也正好抬起眼,那一瞬两人对视,丁程鑫吃惊于林七软的相貌和记忆中的贺以佳如此相像。
看了林七软的日记后,他才知道这并非是他们俩第一次的见面。
那天,他想到了贺以佳,而林七软想到了自己。他们都默契的想到了记忆中的那个人,然而他们有多默契,老天爷就开了多么大的玩笑。
丁程鑫苦笑了一声,手指夹着后一页,他继续翻,发现下面的日记里,她唤他丁先生。
她写日记的频率愈加频繁了,不像之前那样隔个十天半月写一篇,基本上两天一篇,开头的第一句都是非常亲切温柔的“丁先生”。
她似乎不厌其烦地记录生活中与自己接触的小事,丁程鑫才猛然发觉,他们相处的记忆对林七软来说,是值得被记录的宝藏,于他而言,他从未特意放在心上。
林七软的温柔与细腻,是他永远都不可能比得上的,而且,他也再也感受不到了。
最可怕的不是未曾拥有,而是拥有过后却又失去,这种感觉撕心裂肺得很。
“啪!”
响亮的脆响顿时回荡在这座大房子里。
丁程鑫放下手——他刚刚打了自己一巴掌。
口腔里漫上几丝血腥味,他乱如棉线的脑子,终于,清醒了……
看见她的日记这件事,发生得不早不晚,正好,困扰自己那么长时间的问题,他好像找到了答案。
-
翌日清晨,沧江的雨停了。
床上的被子枕头没有动过的痕迹,丁程鑫抱着日记本在飘窗旁睡着,今早是被一缕温和的阳光唤醒的。
一夜之间,他想明白了太多太多。
而此时,林七软在熟悉的红木门前停住。
这扇门的里面,曾被她叫作家。
她保证,这是自己与丁程鑫倒数第二次的见面,最后一次就是拿离婚证了。
她没什么好心虚的,该心虚的是丁程鑫……
林七软还未按下门铃,红木门已经打开了,简单披了个外套的丁程鑫手里提着垃圾袋,他抬了抬眼皮子,豁然看见眼前站着的姑娘。
是这几日他朝思暮想的姑娘。
林七软被吓一下,右脚向后小迈一步,她盯着丁程鑫,竟然发现他下巴有微微青茬。林七软差点以为是自己看错,毕竟以前的丁程鑫认真严谨得很,黑色的西装穿得一丝不苟。
他也盯着她,那种目光里面是她从未见过的意味,林七软的心脏也怦怦跳。
丁程鑫你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呢?
一见到她,丁程鑫的语气已经放软了。
他站了两三秒,才察觉到自己的手上还提着满是啤酒瓶的垃圾袋。丁程鑫有些窘迫地把垃圾袋掩到身后,将门拉得更开。
丁程鑫你,你是有事来找我的吧。
丁程鑫先进来,我去扔垃圾……很快。
说完,丁程鑫就迈开腿提着袋子跑进楼梯间,林七软看着他的背影一会儿,便进了屋内。
一进门,她才是真正地被吓到。
阳台枯萎的花成排,餐桌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客厅里的沙发上,衣服七零八落,唯有那西装外套好好地搭在沙发背上。
这一切就明摆着这屋子根本没人收拾了。
她下意识就想去整理,脚步刚踏出一步,她一下子止住——她不会再是这里的女主人。
丁程鑫把门关上,一进门他便看见那个脆生生的姑娘站在客厅中央。
林七软我来拿个我的东西,我那时不小心落下了。
丁程鑫当下就知道了她所说的东西是什么。
她的日记本……
他私心不想让她把日记本拿走,昨天晚上,他看了一遍又一遍她的日记,那种钻心的悔恨就一遍又一遍地侵蚀着仿佛疯掉的他。
后来,他又把它重新塞进了床垫里,恢复了它原来的样子。丁程鑫愣了几秒后,牵起嘴角。
丁程鑫怎么现在才想起来落了东西呢?
林七软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要找它,找不到了。
林七软回应着他,她皱着眉头,总感觉到丁程鑫的语气有所不同。
过去丁程鑫讲话时,语调平平字字清晰,说话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而现在,语气变得柔和,就像是……和小孩子讲话?
林七软不打算再继续说下去,转身就去卧室里,看着丁程鑫没有跟上来后把日记本从床垫下抽了出来。
这本记录了她四年爱慕的日记,即将被她烧成灰烬。
林七软把日记本放进了包里。
客厅中央,丁程鑫依旧站在原地。
林七软我要走了。
林七软没有再看一眼丁程鑫,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到大门口时,她听见身后人哑声唤了声她的名字。
丁程鑫七软,对不起……
丁程鑫想开口挽留,低声下气地问她能不能不离婚,可是那一刻他又想起了任煜阳说的话。
说不定这话一说,她会更恨自己。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说对不起,即使如今道歉已是最没用的东西。
林七软你不用说对不起了,已经没有必要,结局就是这样!
林七软不自觉怒火中烧,但她极力克制。
林七软说白了,丁先生,我们一点也不般配,我不能接受做任何人的替代品。
从前那句“我爱你的一切”,是希望得到回应,而不是随口说出的情话。
林七软逼迫自己冷静。
不能哭,不能哭……
林七软以后别再联系了,互相折磨没有意思。
林七软丁先生,放不下的人就一直留在心里吧……以后请把自己的心里收拾妥当了,再去爱别人。
林七软还以为,丁程鑫心里放不下的人是贺以佳,于是告诉他倒不如就一直深深藏在心里面。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从昨晚开始,他心里放不下的那个姑娘,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