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剑
“换我来做巴尔小姐的剑术教师？”
修女玛蒂尔达一如既往地冷着脸，道:“这是公爵的要求。”
“我不会教学生，顶多是个陪练。”
“公爵说他已经辞掉了那名教授。当然，课时费会按照和教授一样的标准付给你。至于内容——”修女顿了顿，语气中隐隐叹息，“他说，实战训练。”
掂量着手中钢剑的重量，是平时训练木剑的数倍。于我而言还有些轻，对巴尔来说则比较吃力。小姑娘兴奋地反复打量着没开刃的真剑，笨重地甩了个剑花，这是她期盼已久的事情。
修女站在一旁，深陷眼窝中的瞳仁紧紧盯着我，她并没有恶意，只是有这样看人的习惯。往常她会将这样的视线放之于两位小姐身上，以一名监督者的身份。
看来这次教学，不是对巴尔的考验。
露天的训练场地人来人往，偶尔也会有人驻足。这里对民众开放，虽然通常情况下只有公爵府邸的卫兵会来组织内部训练，近期也荒废了。
借环视场地的机会寻找视线，果然没让人失望。不止一双眼睛正注视着偌大训练场的一角。
他们想要什么？借此考验忠心？或许有些伤人，但在这里杀掉巴尔，达不成任何目的，也没有任何作用。爵位还有其他继承人，且这爵位也早就像只烫手山芋。
也可能他们觉得我是危险的，拿起武器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本性。
“来吧，巽！”巴尔跃跃欲试。
收回外散的注意力，将目光放在眼前的少女身上。她无疑已经成长了许多，就算是手持重剑，手臂也丝毫没有颤动。更多的是她的眼神——那是任何一名世家大小姐身上都永远不会见到的——充满攻击欲望的、渴望胜利的眼神。
三年前并不是这样的。
那时我刚在公爵手下做事，被托付了两名被过度管辖着的少女，负责照看她们学习。与其说是照看，不如说是保护。那时正值女皇让位新皇之时，朝廷风雨飘摇，瑟瑞尼尔亦不能幸免。倾覆的阴影笼罩在公爵府邸上空，接连发生的刺杀事件更是人人自危。
正值屋外疯跑的年纪，却被过度保护在装修早已过时了的室内，两名小姑娘耷拉着脑袋，读书时故意拉长声音，可以少读两页。跑跳是不被允许的，连散步都是奢侈，只能在昏暗的室内听修女讲修道院的故事。
一潭死水。这是我曾经从她们眼睛中看到的。
“喂，巽，想什么呢？”
“没什么，开始吧。”
许多眼神黏在身上的感觉，早就习惯。思考太多也没有意义，首先还是上好眼前这堂课。
剑拖慢了对手的速度，招式却一如既往。巴尔表面上看起来乖张，出招却一板一眼，丝毫不越出条框。而霍尔则相反，只是表面乖顺。
如果是对决，在巴尔出手时斜刺不成的空档，不到五秒就可以结束。既然是教学，便规规矩矩地按教授的方法见招拆招，拆到她挥不动剑为止。
并不需要耗费太多心力。
集中着精神，眼前却开始朦胧。
好像……有过这样的经历。
手中是严重锈蚀的剑，在盛夏，剑柄上的布浸透了汗水。看不清对面人的面容。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看清。
“好了，停下吧。巽先生，这是定好攻防的训练战吗？”修女的声音将人猛地拉回现实，“巴尔累了。”
后面去仓库一类的地方搜寻许久，也没找到恍惚间看到的剑，是错觉吗？在这里，我也曾拿起过剑吗？
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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