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伯贤端坐在椅上,轻轻放下手中的酒盅,面上带了几分笑。
他旁边一位书生打扮的男子正脸色苍白看着两人,想来便是因为他才起了争执。
眼见情形不对,不少人想上前劝架。镇北王府的公子若是和名门望族齐家的公子在丞相府举办的春宴上吵起来,谁也落不着好。
边伯贤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又示意想要上前劝阻的公子们稍安勿躁。
边伯贤“齐兄此言差矣,“是非”一词实在太重,我受不起。这位公子既然如此说,我想也是有他的道理,今日丞相设宴是为了各位尽兴,我们怎好坏了这一片心。”
边伯贤举杯朝齐月朗敬酒,后者一饮而尽,周围人看着气氛逐渐缓和,才呼出一口气重新聊天喝酒,仿佛刚刚只是发生了一件小事。
两人坐下来,边伯贤开口用只有两人听见的话说道。
边伯贤“齐兄,这位公子说的,也在理。”
齐月朗“在理?”
齐月朗拧了眉,不可置信地看着边伯贤。
齐月朗“国都六部与谏阁存在百年,岂是他一介书生说不合理就不合理的!”
边伯贤“齐兄勿气。太学一直设有议题供学生们互相讨论请教,今日我们谈的不是国事,只是个议题罢了。”
他食指沾酒,纤长的手指在桌面上分别写出六部一阁。
边伯贤“我不多说,只单论户部。都说其掌管户籍财经,其余五部若有所需均要向户部申报,可据我所知,前年工部修建秦河大坝向户部申请银两,户部拖了半年,直到夏季暴雨冲坏民屋才批准了预期一半的银子,缺口是沿河的七个知州自掏腰包补的;去年边界鞑靼人来犯,兵部为前线将士要钱要粮,可户部声称国库紧张迟迟不批,可笑我堂堂大国,竟让边界将士们吃了一个月的干草。”
边伯贤“为何设立六部?是为了提高行政效率,可这样看来效率不但没提高,反倒耽误了事情进程,耽误了民生。”
齐月朗在一旁紧紧咬住下唇,开口急声道,
齐月朗“诡辩!这只是个例!你怎么……”
边伯贤“那齐兄可还记得徽令十四年的江南和康佑二十年的庇民桥?”
齐月朗话刚说一半就被堵了回去,一口气憋的面上通红,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边伯贤“齐兄,谏阁如今……是否仍还在谏?又或是起了别的心思……你我都清楚罢。”
边伯贤凑近齐月朗耳边轻声说着。话虽轻,却让齐月朗出了一身冷汗。
边伯贤“我知道齐兄祖上曾全力支持六部一阁的成立,为国做出巨大贡献,是功臣,令尊与各位叔伯也仍在六部一阁中担当重任,齐兄今日一时冲动是出于嫡子对家族的维护。果真为家族光耀也。”
边伯贤今日是诡辩不错,可他也并非真要在这事上与他挣个对错,不过寻个由头罢了,他此次准备充分,目的根本就是在他齐家!
齐月朗努力恢复了往日的镇定,只剩藏匿在衣袖中的手微微颤抖。
边伯贤“齐兄觉得我的见解同太学中的学生相比如何?”
边伯贤清晰说道。
齐月朗“……边公子见解独到,和太学中一等一的学生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今日是我莽撞了。”
边伯贤“齐兄谬赞了,不过是个突然想到的议题而已,意见不同才能相互切磋进步。”
齐月朗舒了一口气,背后已然被汗浸湿。他实在未想到江南和庇民桥的事会被边伯贤挖出来。他今日既然敢这样威胁,说明他手里握着的东西早就超出了齐家的控制范围,而齐家还不能有任何动作。
这是头野狼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