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边疆动乱。
这几年,盛京城里的人对边疆动乱这词已经麻木了,听得多了,倒像是玩儿一样。
“平安,别逞强。和张磊,都好好的回来。”
“放心,我你还不了解?之前独自出征都应付的了,再说这次辫儿也在,边疆,我们势在必得!”
“他也是,一上了战场就疯了,你们俩悠着点,受了伤,我可不管了…”
嘴上说着硬话,心里头不知怎样的翻江倒海。自从成亲,似乎总是在离别,一次一次站在城门口送他,目光随着他消失在路的尽头,再一个人独自走回空荡荡的府里。
芷秋有时真希望杨淏不是城主,不是战功赫赫的大将军,不需要一次次去冒险,不需要在肩上背负着那么多家国大义和使命责任。
像孟哥那样就好,做做生意,一身轻松。就算做的不好,赔了钱,至少人在跟前,平平安安的…
只要看着他在,就觉得心安。
“我如今,怎么也成了这样……”
外人都道孟鹤堂一身轻松,无比自由,可谁知道呢,他痛失爱妻,父母离世,亲人尽失,何来管束?
“也罢,张杨合壁,常胜而归。”
“夫人念叨什么呢?”
“没什么……快走吧,孩子们还在张府等着呢。”
涟儿和芷秋回了府,没想到老秦小雨也在,连孟哥这样平时不爱串门的都来了。大家聚在一起说笑,也就冲淡了悲伤。
真好啊,大家都来了,就像是好久,好久之前的日子。
看着他们笑我也很开心,只是某个时候还会想起你,心头涌上此时你们不在的遗憾。
第二天起来,老秦早早出了门,家里就只剩下涟儿芷秋小雨和两个孩子了。
“小雨,什么时候和老秦要个孩子?”
“嫂子你可别逗了,就他那样还像个孩子呢,我再生一个,照顾两个可要累死我!”
“哎呦,你之前在张府不还照顾我和娴……我和勇儿两个人……也没听你说累…”
一阵沉默过后,涟儿仰起头,拼了命不让眼泪留下了,带着哭腔的声音还微微颤抖。
“好啦好啦…不说啦,都过去啦…”涟儿吸了吸鼻子,又换上了她的招牌笑容,“芷秋,午饭我想喝你家海棠醉,也想吃花糕酒糖了!”
“嗯嗯……好。”
芷秋听到这句话,心中一震,仿佛眼前都变了样子,在记忆中重叠,再拼成另一幅画面。
记起从前,她也爱笑,是那种天真纯粹,发自内心的笑。初见那时候的她不爱喝全盛京都闻名的顾家海棠醉,也不爱吃陈年的花糕酒糖…
那个姑娘年华似锦,酒窝浅浅笑起来醉人,无愁无谓,日子过得似乎只有甜这一种味道。
“有海棠便好,干嘛要醉呢?糖那么甜,加了酒,不甜了怎么办?”
那时我无法回答你的话,可是涟儿,如今的你,又能否回答得了…
恍惚中听到有人敲门,芷秋站起来开了,却见身前站的是御前大太监——郑康。
“呦,郑公公怎有空来看望啊。”
“咱家来传旨,请张府夫人。”
“上官涟,领旨~”
涟儿跪,张府上下都跟着跪下,圣旨的内容似一道惊天炸雷,响彻上官涟和顾芷秋的耳畔。
封天女。
自古天女配天子,太傅这一招的确妙。
“夫人勿要抗旨不遵啊。”
“臣女上官涟…接旨…谢主隆恩…”
办完正事,郑康带着一众人离开,几个一旁嚼舌根的被侍卫拖进了小巷子,惨叫声不绝于耳。
“这到底是何意?”小雨终究年轻,不懂得其中利害关系,看着上官涟恍惚的样子更是迷茫。
“若是此次张将军战败,必定名声扫地,皇帝便可随便找个理由赐死,夺走涟儿。若是得胜,封涟儿为天女,自古天女配天子,大可明目张胆地抢走,到时候张磊敢说一个不字,皇上就会给他戴上抗旨不遵的帽子处死。”
“他先平安回来,其他都不重要,他若死了我也绝不独活…”
……
张磊远在边疆,敌军败北而逃时,他捡到了首领掉下的当朝皇帝还为太子时的印。
哪有那么多动乱啊,不过是皇帝为除掉他的一点手段而已。只是苦了百姓和将士,居无定所,客死他乡。
这件事他只写信告诉了孟哥,老秦是个将军,难免会情绪激动,若是让涟儿知道才是麻烦。
只有老秦和小雨相信他们没事,皇帝没事,涟儿和嫂子才能信。
“从文苦读为兴国,尚武从军为安邦…”
孟鹤堂看了信,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这一句话。
如今他没有累赘,没有后顾之忧,既然生意已经做的没意思,不如趁着还年轻干点别的。
读书的事他不指望了,难不成入仕做官,为那个狗皇帝效劳?杀妻之仇,深入骨髓。
既然堂堂七尺男儿,那便为国效力,为百姓尽忠,也不枉来人间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