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敬亭认识刘令姿时,她还不叫这个名字,叫刘妍宏。除了他,亲近的人都更愿意叫她的小名,彤彤。
依稀记得那是四年级的暑假,白敬亭家隔壁楼搬来一家儿童舞蹈培训中心,这培训中心的舞房恰与他的房间只有两扇窗的距离。
因此,他便总能听见传来的大人的呵斥和小孩的哭闹声,从早上八点开始到晚上九点结束,这两种声音交替出现,没一刻消停。
他深受其扰,夜里竟做起了噩梦,梦里戴着青面獠牙鬼面具的不明生物张开血盆大口,嘴里重复着他白日里听来的一句话。
“这边腿抬下去,那边腿抬高,下巴收回去,屁股撅起来……”
第二天一早他就定是顶着对儿熊猫眼出现在餐桌前的,他的母亲大人张女士,会揪着他的耳朵问他昨晚上是不是又偷玩电脑没睡觉。
他有苦不能言,就张女士那性格,要是自己说了是受隔壁影响,保不准她就能立刻拎着凳子坐人门前念叨个三天三夜词还不带重样儿的。
这种情况就一直持续到了他开学第一次月考后。
他忐忑地揣着成绩单走在回家的路上,殊不知他的母上大人早已翘着二郎腿坐在正对门的沙发上,手里晃着一个被弯折的不成原型的衣架,目光直直盯住了褐红色的防盗门。
门甫一被打开,红色的影子就擦着门缝飞了出去,几秒后白敬亭才探出了惊魂未定的脸,看看身后落在地上的衣架,再看看眼前满脸怒容的张女士。
她分明是在生气,却硬挤出笑来,阴阳怪气道:“哟,这谁啊?这不全班倒数第一那位吗?”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怕张女士发火骂人,就怕她憋着火在精神上折磨人,他求助的眼神移到旁边正襟危坐的他老爹身上。
“看什么看,以为你爸救的了你吗?”
白敬亭那倒没指望。
他低头嘴唇动了动,到底没说出这句话。
父子俩同是被女魔头压榨的可怜人,家庭地位半斤八两,就不必互相伤害了。
那边张女士对他的精神攻击还在继续,而他的思绪早已飞到别处,当听到她说到他上课犯困打瞌睡时,他下意识地辩解道。
白敬亭那还不是因为隔壁那舞房吵得我晚上睡不着!
张女士半信半疑的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就风风火火拎着他的衣领子把他提到隔壁敲开了门。
门内十几只大大小小的眼睛便看了过来,从未被这么多小女孩,哦,还有个小男孩这么盯着看过,白敬亭只觉脸被火烧了般,眼睛四处乱瞟着也不敢有个定点。
舞蹈老师很快反应过来,笑脸迎上去,而其他孩子也是在看了一会儿后就散开去做自己的事了。
张女士和老师聊了些什么白敬亭不得而知,他的注意力全被一个女孩吸引了。
那女孩的腿搭在比她人还高的杆儿上,脸几与脚背贴齐。
他看的胯下一疼,仿佛做那动作的是自己,眉头都皱在了一起。
眨眼间,那女孩似是察觉到什么,转过身,冷冷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用口型对他说了两个字。
刘令姿傻子
白敬亭我……
他刚想反驳,就被张女士捏住了命运的后颈。
“刚才说什么你听见了没?”
白敬亭听…听见了
听见什么啊,他什么都没听见啊,但没听见也只能说听见了。
张女士听完他的回答很是开心,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抬头,“那我们家小白就拜托你了,多练练他,不听话就揍他,他抗打。”
瞧瞧,这是亲妈该说的话吗?
舞蹈老师温柔笑了笑,说出的话却一点也不温柔,“放心吧小白妈妈,在我这里就没有教不会练不好的小孩。”
白敬亭被俩人打哑迷似的搞得满头雾水,只见老师招来那个冷脸小女孩,脸上挡不住的骄傲自豪。
“这是我们这儿最优秀的孩子,刘妍宏,小小年纪就拿过很多奖了。”
“我有自信可以把小白教好的。”
白敬亭并不懂那个叫什么刘妍宏的优秀和能把他教好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
反正他挺没自信的,为自己钢铁一般的筋骨,也为棉花一般的意志力。
但触到面前比他矮许多的女孩似嘲非嘲的眼神,他不知从哪生出了一股斗志。
他会做好的,刘妍宏你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