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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最后一个夏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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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发生在夏日的浪漫程度是其它三季的总和。徐渝然偶然看到这句话的时候一怔,她打开窗户通风任由清风将她的头发吹得飘飘然然。
落日的余晖张狂得泼洒进屋内,透过医院单调的纯色窗帘,投掷于地板上,每一处泛起了暖色光芒。她随着视线巡视到医院门口的少年,他穿着一身黑衣倚靠在劣迹斑斑的栏杆旁,垂下的指尖还夹着一根快燃尽的香烟.
庭院内木樨花的影子洒落在他的周身,估计是因为低头看手机的缘故,纯黑色的发梢遮住了眉眼.
或许是目光过于炽热,少年有感应地抬头后徐渝然匆匆退开几步。该怎么形容那一刻的感受呢,大概是内心的贫瘠之地蓦然盛开出一片刺目的玫瑰。徐渝然在后来的信件中写下了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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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他叫边伯贤.
他的奶奶就住在她身旁的隔间,仅一扇窗帘的隔绝,徐渝然能清晰听到他们之间的交谈声.
很多时候他的回应只是简短的几个字,但总是尽心尽力的照料好奶奶的每一件事.
“您身体要再不好那只小黑就要死掉了.”
“家里被它搞得乱七八糟的我都想把它丢了.”
“您要是再不好好吃药我就不来了.”
程奶奶一惊,连忙坐起身,“不能丢啊等我回去我还要照顾它的。你要是丢了我找你算账.”
边伯贤看着奶奶的这幅样子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吊儿郎当的少年眉眼轻佻,他一手撑在床单上另只手装模作样的滑动着手机,漫不经心的开口,
“哦,看心情吧.”
徐渝然今日的吊瓶挂完了,她抬头看了眼便自己下床去找护士.
程奶奶注意到徐渝然,在她离开后自言自语的碎碎念,“这谁家小孩啊都没人来看,不晓得家里人什么鬼.”
边伯贤往徐渝然离开的方向看了眼,落寞的背影像极了他第一次见缩在角落里脏兮兮的黑猫。刚想到这边伯贤内心嗤了声,自己这是什么鬼比喻.
“您还是先好好关心您自己吧.”
边伯贤不由分说地把苹果瓣塞进奶奶的嘴里,堵住了那张不停念叨的嘴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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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徐渝然没想撞见他抽烟.
回来的时候在楼梯间她无意看见陈也站在楼道的窗口,手肘撑在木框架边,青筋暴起的手背下的指骨松散地夹着根未燃尽的半截香烟,猩红的火光在黑暗中炸亮一瞬,他放浪地吐出一口香烟,任凭缭绕的烟浪模糊了他的面容。他们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他仰起下巴递给她一个眼神,轻飘飘的毫无重量。
从窗口投射进的光亮捎落在他头顶的发旋,眼皮懒散地耷拉下来,眼中半分情绪窥探不见,像极了张上世纪的黑白照片。
边伯贤率先捻灭香烟,烟蒂被他随手扔进一旁的垃圾桶,他朝徐渝然的方向走过来,在路过她身边的一瞬连驳听见了他低醇清列的声音,
“别告诉我奶奶.”
徐渝然站在原地怔了两秒,少年的声线像夏末的穿堂风,穿过发梢,转瞬即逝。仿若前一秒的对视全是她的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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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他那天打架了.
七月十八号,徐渝然记得很清楚.
他穿着清爽的纯棉短袖站在医院对面,身形落拓,距离拉开眉眼被模糊了一点,但脸上的伤痕清晰可见。大概是怕被奶奶看见担心,一直徘徊在对面迟迟没有动作.
徐渝然没管那么多,自顾自的下楼接水喝。刚准备上楼有人拉住了她的手腕。对方的温度烧灼着那块接触的皮肤,有点灼人,带着点湿度.
边伯贤也没管,就那么不由分说地拉住她,模样恣意妄为得是扔进大海的月亮,翻涌的浪花也未曾将他层层淹没.
“同学帮我把水果送我奶奶那行吗.”
声音仿佛是没有波澜的湖泊,几分漫不经心,几分平淡,但更多的是闲散.
徐渝然什么也没说地接过袋子,头也不回地朝楼上走去.
边伯贤难得的错愕了一下,继而无端地勾起唇角。他又想起家里的那只黑猫,一开始谁也不肯理地缩在角落闷声不吭.
别说,还挺像那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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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七月二十五号.
那天骄阳正好穿过林梢,不时有凉风吹过,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大抵是是庭院内池子里带来的水汽.
边伯贤到医院前台登记的时候偶然看见病册上旁边单间的名字,叫徐渝然。他没想记住,但就是留在了脑海里有这个印象.
他来的时候奶奶午睡还没醒,将空调调好适宜的温度,查看没什么问题后退出病房.
边伯贤从楼梯口下来时从口袋里翻出手机回复着未读消息,突然动作一顿,懒洋洋地眯向不远处的身影.
徐渝然在烈阳下的漆黑的眼瞳被染上层淡淡的金,长睫影子随着呼吸微微晃动。她站在门口无助的叹口气,晦涩不明的神情消失在她低头之际.
她往身后留恋的看了眼夏季风景后朝边伯贤方向望过来,边伯贤清瘦的下颌绷紧,脊骨微弓,背后的肩胛骨凸出,眼睑下垂.
像是两颗行星相撞,激烈碰撞出短暂的星火之后恢复平静,别无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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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比起新奇这种捉摸不透的东西,主动这种情感本就不存在于徐渝然身上.
她没能给边伯贤留下多大的印象,她更多的是一种淡然的态度.
关于分享最后一个夏日这件事是徐渝然的未邮寄信件。她没能寄给任何人,她生命最后的倒计时的日子里无人知晓.
故事戛然而止.
不过是一场无声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