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雨,雨滴落在积水里发出巨大的嘀嗒声。微微吹来一些风,树枝晃动,也吹进房间,轻轻推着窗帘摇摆。有些昏暗的卧室里,一个身影正佝偻着调色,但是脑中想着的全是黄色颜料。
“好羞耻啊……”**嘀嘀咕咕的,脸微微有些红,完全没注意手中的颜料已经被混合成黑色。
梦里的画面还是那么清晰,仿佛发生过一般真实。
**有些颓废地放下手中的调色盘,僵尸般地蹦着到床上。却不停地发出“啊”的崩溃的声音,后天就是初赛,再这样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门口传来声响,黄芳来看**,发现他脸朝床地躺着,以为他晕过去,急忙叫他:“希希?”
**听见黄芳的声音,抬起脸来。黄芳摸了摸他的额头,这时**解释说:“妈,我没事,只是没灵感了。”
“那就好那就好,可吓死我了。”黄芳舒了一口气。
“那就不画了,出去看会儿电视休息一下吧。”黄芳心疼地看着**。
**应了一声点点头。
黄芳想着给他吃一些水果,就去厨房准备了。
**爬起来,搓了搓有些烫的脸,然后去客厅了。
**想看一部电影,翻来翻去没什么好看的,就随便选了一部,叫《断背山》。黄芳端来水果,说陪他一起看。
**抱着靠枕,蜷在柔软的沙发内,手里拿着一颗苹果,一口一口地啃着。
电影开始了,两人看着,时不时说上几句。
但是,随着情节的进展,两个男主人公的交集略微显示有些奇怪,**也不是啥都不懂,看出了这部电影的内涵,只是微微惊讶。黄芳看着剧情朝一种怪异的趋势发展,上网查了一下,看到结果后,黄芳眼底充满不可思议,她不禁偏头看向**,后者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屏幕。
“希希,这电影好像是讲的同…同……”黄芳无法接受,那三个字始终说不出口。
“同性恋。”**淡淡地说道。
黄芳一脸怪异,她说:“希希,我们换一个电影吧。”
“妈妈,我不觉得奇怪呀,两个人相爱就可以了,性别算什么?”**说着摇摇头,他看着黄芳的眼睛,眼底一片认真。
黄芳犹豫了,没再说话,安静地陪着**看下去。结局是其中一个男主人公被打死了,尘世容不下他们,容不下他们的爱情。
“妈妈,要是我是同性恋,您会怎么办?”**关掉了电视,回问道。
“……这。”黄芳踌躇,她实在是接受不了这件事。
“对不起,我不该这样和您说话,妈妈,我回去画画了。”**收拾了果核,回房间去了。
黄芳心情复杂,她不知道儿子为何会这样问,难道希希也是……黄芳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需要好好想想最坏的结果。
**回到房间就开始画画,没有灵感笔下却不停地描绘着。待到回神,纸上俨然已是一个英挺的侧脸,**吓了一跳,想到刚才经历的。
看完电影心中百味交杂,有一点点伤感,为什么同性不能在一起,没有人规定过。**小心翼翼地将画拿下来,重新贴上一张新的画纸。画着侧脸的那张被他放进了一个大箱子,里面有一沓画都是同一个人。
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是有滚烫的泪滴淌过脸颊,宛若一把刀划过般刺痛。
他不知道该如何描述现在的感受,有一丝迷茫,好像身处茫茫大海上,找不到彼岸。
“哥哥,希希不知道怎么办了……你告诉我该怎么办……我好害怕,你可不可以回来……抱抱我。”**瘫坐在地上,靠着床沿,环抱着膝盖,把脸深深埋下去,自言自语道。
入夜,夫妻俩躺在床上。黄芳犹豫着把今天的事告诉了李刚。
李刚先是一愣,他问:“你怎么说的?”
“我没说什么……但是不太能接受。”黄芳愁苦。
“唉,时代变了,现在的小年轻喜欢的和我们不一样了。”李刚作出一副看破红尘一般的表情,高深莫测。
黄芳看他这副表情,心里一阵窝火,忍不住在被窝里踹了他一下。
李刚嬉笑着捂着腰,看见老婆大人一脸怒气也不敢再造次,换成严肃的样子,说:“希希喜欢就行,我对他有太多的缺憾,无论怎样我都支持他。”
“可是……”
“平日里你不是最疼他了吗?现在怎么还不接受了?”
就算是过了性别这关,但她还是担心希希的未来,两个都是男的,领不了证,没有法律的保护,更何况生不了孩子,这样就没有了牵绊,感情可能也坚持不了多久。万一那男的家暴或者出轨怎么办?希希这孩子向来不喜欢麻烦他们,那就不会告诉他们,一个人承受,况且希希瘦瘦弱弱的打也打不过。
想着**被打得身上乌青,白净的脸上红一块紫一块的,他艰难地呜咽着,喊不出一句话。黄芳一个激灵,吓得脸都发白。
看见黄芳表情大变,李刚担心地在她眼前挥挥手,黄芳才从幻想中反应过来。
她摇着头,哆哆嗦嗦地说了刚才自己想到的。李刚听后也是一脸惊愕,随后低声说道:“也有可能,如果希希带男朋友回来了,到时候我们加上高文三口一起好好把关,要是那个男的有一点异常,直接轰出去!”
“好!”
两个人神经兮兮地“密谋”着,远在首都的高湛打了个喷嚏,室友听见了还关心他是不是感冒了。
高湛说没事,揉了揉鼻子,继续敲着键盘。
**
第二天,**要提前一天去上海,祝茗已经买好了飞机票,早上的航班。黄芳和李刚请了半天假给他收拾东西。**只带了几套衣服和洗漱用品。
黄芳操心地说:“也不知道沪市冷不冷,多带几件,不要冷着。”
“知道了,妈妈。”**塞了几件衣服进去。
两口子送儿子去了机场,还没有到时间,他们在检票口分别,李刚走的时候给了**一张卡,密码是**的生日,里面没多少但是足够几天了。
**感动地抱了抱父母,说道:“哥哥打了一些钱给我,我用哥哥的。”
“湛子这孩子……希希,用你爸的,不要麻烦哥哥。”黄芳说。
“好啦,爸爸妈妈,我走了,你们回去吧。”
夫妻俩走远了,飞机快来了,**过了检票口去了候机厅。
两个小时后,到达沪市了。
祝茗打了个电话说他手头上有事,让人来接他。
**拖着行李箱左看看右看看,看到栏杆边有一个牌子,写着“意叶工作室”。**走过去,拿牌子的是个女孩子,她笑着问道:“你是**吧。我叫段文文。”
“嗯,你好。”**点点头。
“走吧,祝老师要我来接你。”女孩只比**矮半个头,不是她高,而是**长得比同龄男生矮很多。
“谢谢。”
走出机场,女孩突然朝左侧挥挥手,有两个男生走过来。
“走吧。车在停车场。”其中一个看起来很高冷的男生看了**一下,说道。
“诶!原来你就是祝师叔在那啥破地方收的徒弟呀!”另一个男生突然勾肩搭背上来,看上去很热情,语气却十分阴阳怪气。
“嗯,你好。”**点点头,却轻轻拿开他的手。
男生的手一僵,收回了手,发出一个极重的嗤气声。
**没去看他的表情,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对他敌意这么大,他们好像第一次见吧。
“盛知扬!少在那儿阴阳怪气!”段文文挤在两人中间,瞪着盛知扬。
“段文文,你也少多管闲事!”盛知扬“哼”了一声,加快了脚步,甩他们老远。
“**,你别介意啊,他就这样。他是闫老师的徒弟,心高气傲惯了。哦,对了,还有一个叫赵振锐,也是闫老师的徒弟,他性子比较冷,不过他年纪轻轻就已经是老师了。”段文文说。
“好厉害!不过,闫老师是谁?”**问道。
“闫珞闫老师,祝老师的师弟,和祝老师一样厉害。”段文文忍不住夸赞道。
两人走到车位时,段文文帮着**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准备去副驾驶坐的,看见盛知扬坐在后车位,想着万一盛知扬对**发难,于是她坐了后座。
**坐了副驾驶,扭头看着正在发动车的赵振锐,长的还挺好看,不过没有哥哥好看。**收回视线,喜滋滋地发消息给高湛,然后和李刚夫妇报了平安。
**将手机铃声调小了,等待着高湛的回复,十几秒后,高湛发来了信息。
“希希,下飞机了?”
“嗯,哥哥。”
**把刚才发生的事都交代了。
高湛安慰他说不要在意。
其实他并不在意,他故意引起高湛注意,只是想感受感受高湛关心他的快乐。
“可以往后靠一下吗?挡着后视镜了。”赵振锐突然说话,目光朝**飘来。
“对、对不起。”**乖乖地贴紧座椅靠背,不敢动弹怕挡着他的视线。
赵振锐转了个弯开进了一个车位。
四人都下了车,**去拿了行李箱,跟在段文文身后。
离停车位100米处,一座挂着“意叶艺术”牌匾的建筑。有人已经站在了门口迎接他们,是一个身影高挑的中年男人,他看见**就满脸兴奋,甚至迫不及待地跑过来拉住**。
“你就是希希呀,我师弟经常提起你。”中年男人高兴地说。
“**,这是祝老师的师兄皮垣皮老师。”段文文介绍道。
“皮老师好,我是**。”**礼貌地说。
“都好都好。走吧,我们进去,我带你参观。”皮老师热情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