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点,既是一天的开始,又是一天的结束,和灯红酒绿的闹市不同,靠近居民区的学院区异常安静,静谧的黑夜似乎将一切都吞没,白日喧闹的校园此刻只剩风的声音。
“吱——”
破旧的防盗门发出刺耳的开门声,在这死寂的黑暗中显得那么格格不入,开门者已经做到最大程度的减小噪音,可还是惊动了屋内的人。
“欢迎回来,今天过得如何?”
镇魂曲坐在桌前看着进门的宿命论,尽管在夜里却没有开灯。
“很糟,对我而言每天都很糟。”
宿命论没好气地回应道,随后打开灯在自己的桌子上翻找出彩棒和白纸,这过程中弄掉了不少东西,还打翻了花盆,不过他都没有在意,而是发了疯般在白纸上涂鸦。
镇魂曲站在宿命论身后,默默注视那张纸从纯净的白色变成黑红相间的,抽象的图案。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作品的完成,宿命论终于从癫狂的状态恢复正常,只是捏彩棒的手还微微有些颤抖。
“呼……舒服多了。”
宿命论取下耳机和眼镜,随手将绘画揉成纸团扔到一旁,毫不在意自己画了什么。
“介意我再看看你的作品吗?”
“只是乱涂乱画而已,想看的话请随意。”
宿命论将纸团丢过去,镇魂曲小心翼翼地展开。
虽然有涂抹,不过镇魂曲还是能看出来是一个红色的椭圆,里面包含着由许多扭曲的红色小人组成的长着尖牙的婴儿,脐带不知道连接着哪里,只能看到黑色物质顺着脐带流向婴儿。
婴儿呈倒立蜷缩状,眼睛却睁开着,看向图画外的镇魂曲,在经历褶皱后那眼睛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加生动,令人毛骨悚然。
“嗯……很有意思的作品。”
镇魂曲由衷称赞道,宿命论却不以为意:“亵渎和迪亚呢?”
“迪亚出去了,亵渎在制作名为‘宇宙跨越仪’的东西。”
“宇宙跨越仪?”
“亵渎的描述是,‘能够跨越平行宇宙还不会打乱时间线的装置’,我对平行宇宙不是很了解,可能和地狱一样吧。”
“不,不一样。”
听到亵渎的所作所为,宿命论顿时有些头疼:“天堂地狱对地球而言属于维度,相当于在名为‘宇宙’的屋子里,现实属于大厅,连接着各个房间,那些房间便是‘维度’,比较特殊的‘维度夹缝’是屋子的墙,不同的宇宙则是屋子与屋子的关系,亵渎那家伙简直太胡闹了……”
“有什么不妥吗?”
镇魂曲问道,虽然是地狱领主,但相比其他地狱的恶魔,镇魂曲还是太过年轻,对这些知识自然是不甚了解。
“亵渎的思想过于简单却拥有强大的力量,设想一下,如果他打破了宇宙之间的关联,将一些奇怪的东西拉到我们这个宇宙会发生什么?比如你的父亲。”
镇魂曲点点头,若有所思。
“这玩意对于这个时代而言太先进了,对于我们而言又太危险了,无论亵渎能否制作成功都必须将结果向失败引导,还得防止其它宇宙以及其它高维存在制作这样的东西,不知道我的能力能不能干涉这么多……”
宿命论闭上眼准备冥想,他必须全神贯注引导事情的走向,这个过程只有想象,没有任何人的指导,也没有任何反馈。突然他感到头晕目眩,耳鸣袭来。
“你没事吧?”
看到宿命论摔倒在地,镇魂曲走上前将他扶起。
“没什么……明天我要出去一趟,大概周一前回来。”
宿命论揉了揉脑袋,一切似乎很正常,但他很清楚自己的健康状况,只要他想,即使暴露在带有病毒的房间自己也不会被感染,身体上的异常更不可能发生。
发生这种情况的唯一可能只有异能的干扰,迄今为止异能级别高于他的少之又少,亵渎便是其中之一。
这种程度的干扰更像是一种警告,警告来源未知,想了解这一点只能通过其他人。
经历了几次血的教训,宿命论几乎是第一时间做出最恰当的方案。
“没问题,我来守宿舍,直到你们回来。”
镇魂曲的语气很平淡,却有种令人安心的感觉,但对于宿命论而言,这种安心感是最致命的,换句话说,三人中,他最警惕的便是镇魂曲,但唯一能敞开心扉的也只有镇魂曲。
“麻烦你了……介意我问个问题吗?”
宿命论说道。
“没问题,我们之间应该存在信任。”
镇魂曲的语气依旧很平淡。
“从神秘学的角度而言……我的灵魂在脱离肉体后,应当去往何处?”
“这个问题你应该有答案,无论是我,迪亚,或者我的姐妹安魂乐,本质上都是灵界的引路人,你最终向往何处应当是你的选择,而不是我们的选择。不过……”
镇魂曲话音一转:“你的灵魂过于昂贵,恐怕会爆发一场争夺战。”
“有信心赢得那场战争吗?”
“我有预感,你会来到我的地狱,作为朋友,与合作者……”
镇魂曲的黑色瞳孔扩散整颗眼珠,暗金色的字迹,密密麻麻记录着令人发狂的符号。
宿命论抬起头与镇魂曲视线相对,纯黑之眼与金色符文全部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能细说吗?”
“知道越少,活的越久,对你而言也是如此。”
“所以我一直很讨厌你们,一个个都像冰冷的机器人,反而来自五维的亵渎更像是真正的人……”
宿命论叹了口气,站起身把地上的垃圾清理掉,全然没有注意到刚才摔倒被花盆弄伤的手臂。
虽然二人原本并不相识,却一见如故,他们都曾有幸福的家庭,平静的生活,却都被命运所愚弄,走上一条看不见未来的路。
“对了,再问你个问题。”
“请讲。”
“你所拥有的最珍贵的灵魂是谁的?应该是像小胡子这样的名人吧。”
“死人。”
“死人?”
“牠的名字很多,但我们通常都叫牠——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