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先来几篇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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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一早丹青就来寻我诉苦,讲雀舌折了她院头顶好的月季(这东西被她们叫作玫瑰。)去耍猫儿,骂他净干些糟蹋人买卖的蠢事,毕竟那炽红的颜色很受阔太太们追捧。
不管风是怎么刮起来,谁也不愿承认自个儿落了人一头,便争着掏出大把的银票,丹青也是其中之一。但她毕竟年轻,薪水没有丰厚到叫她挥霍的程度,便生了这么个自己种的主意。我许她休沐,又问她怎么处理的那些月季。不是什么大事,我随口问,她便随口答。
她说:“我昨儿生了气,扔给雀舌叫他全拿走,他许是又拿去捉弄谁了罢。”
丹青不常来我这,倒是雀舌,得了空子就钻我院里逛,也不晓得是怎么,就乐意凑这点朽味儿的冷清。我有时边抽烟边看他,模糊的雾里看模糊的影,能感受到几分不讨人喜欢的活气。
我不喜欢抽纸烟,不如说我就不爱抽烟,可能是从前贪得多了,现在念起来没滋没味儿,像嘴里含了一包苦气,吐出来白净,里头却黑了。
偏生这年头没人是不抽烟的,茶馆附近就开着一家大烟馆。白天倒是没什么人,日头落了,就能瞧见穿着旗袍的姑娘在门前笑。鲜亮的笑,罩着暮色,揩着厚胭脂,像株因为疏忽没怎么修剪的红杜鹃,看一眼就灼得人心口烫。
男人们往往押不住自个儿,第二眼便向她们迈了步子。
范无咎瞧不上烟馆里的男人。上回我实在抽不出人手,叫他去送货,一对眼珠子里的厌恶溢出来,回应的声儿都比平常冷,还以为藏得好。我把这事儿当笑话讲给谢必安,他没说什么,也跟着我笑,我实在瞧不出来这人面皮子底下的东西,觉得无趣,便只好摆手叫他走了。
我听说那烟馆是洋人开的,但很少的日子能看见他们。也许是被来往的男人们给淹了,也许这本就是句瞎话。总归那个金发碧眼的白人真正站在了我面前时,我大抵是惊讶的。
他向我问路,用生涩的中文,这真奇怪,他不知道属于自己烟馆的位置。我给他指了路,他便冲我道谢,冷的脸笑起来,露出副可亲的蠢样。
“谢谢。”他转过身去,我又听见低低的骂声,掺着嗤笑吐出刻薄的英文。
“亚洲女人。”他这么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