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时间是下午的八点钟,是夜班医生负责。
当余诉牵躺在冰冷的手术床上时,白色的灯光照在脸上,他的心还是有些紧张。
也许是因为他的紧张过头,感觉到他被打了两针,一针镇定剂,一针麻醉,意识变得模糊直到彻底昏迷。
冰冷的手术刀划开胸膛,紧接着是层层的肌肉组织,直到器官所在区域。
那颗鲜红还在跳动的心脏,是鲜活健康没有缺陷的。
医生只是冷漠无情的瞥了一眼这个十八岁的少年,像对待平常的一场手术那样,取走了他的心脏移植到别人身上。
事实证明双胞胎的器官配型是95%,余诉牵的心脏完美适应沈阳的身体。
至于他的其余器官,会在死亡的24小时之内移植给其他的病人,余诉牵即便身体被掏空,只剩下一具空壳,也不能说什么。
因为他已经成年,自从他签下字的那一刻起,生命就不属于他自己了。
他的双眼紧闭,再也没能睁开,直到被推去停尸间,面容染上了一层寒霜。
干净的衣服下面是一道道手术之后留下来的缝合线,除了脸,被衣服覆盖的身体下没有一块好的皮肤。
其实在医生和病人看来他的全身包括脸上的皮肤本该会成为移植的一部分,但最后却因为出于人道主义,没有做到最后一步,让他走的体面些。
……
当沈阳醒来时感受着蓬勃有力的心跳,不似自己以前的那样缓慢,每跳动一下心口就会刺痛的感觉,他知道这场手术成功了。
可沈阳赶到病房时却空无一人,只在桌子上留下那个白色的礼物盒,下面还有一张纸。
上面只有简短的一句话:别忘了我跟你说的那些,还有不要把我的死讯告诉方若琴。
他沉默着换上余诉牵的衣服,上面还能闻到一种淡淡的松木香。
他朝着医院地下室走去,果不其然在停尸间看到了余诉牵的尸体,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还是发生了。
他伸手却迟迟不敢抚摸余诉牵的身体,他怕这一切都是假的,说不定下一刻他就能睁眼对他张嘴说话,不管说什么都行。
可脑中回想着他的声音,是那些孤儿院中的孩子,值得他牵挂的,还有那个女孩,也是他放在心上的。
最后还是伸手抚摸了他的脸,手指却染上了些许冰霜,如同一击重锤打碎了他的幻想,设想的所有场景在现实面前有些太残酷了。
沈阳转身有些慌乱的离开,不敢再去看他一眼,他怕心中的愧疚会如浪潮将他淹没。
最后还是选择拿起余诉牵的东西离开了医院,即便稍微大一点的动作,都会引起胸前伤疤的开裂,可他却没时间在意了。
他选择一直向前,去找上官晋似,那是能快速见到方若琴的办法。
但他通过汽车到达上官晋似家门口时,上官晋似却已经等在门外了。
她似乎并没有认出他,语气有些责怪:我昨天邀请你来参加活动为什么不去?要知道我也邀请了方若琴了。
他愣住了,不知道上官晋似说的到底是什么,却也只能含糊的回复:我昨天有事,所以来不了。
那你知不知道昨天也是方若琴的生日?你怎么可以缺席?
沈阳却露出了苦笑,将白色的礼物盒给她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
我带你过去,她正在参加一场很重要的舞蹈比赛,现在也许正在竞选了,晚了说不定都已经开始了。
我昨天利用活动给她推荐了一个舞蹈圈子里很有名的一位女士,能不能选上全看她自己了。
这些话让他的耳朵嗡嗡作响,听不进任何的话,直觉告诉他面前这个女人很危险,可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确定余诉牵和她关系怎么样。
上官晋似并未注意到余诉牵的不对静,毕竟他本来就是沉默寡言的性格,一言不发也很正常。
到了比赛现场,还没走进就听到里面传出的欢呼声。
上官晋似带着他走特殊通道,进入的是后台的休息区。
他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方若琴,不为别的,只因为心脏在看到那个女孩时跳的更加剧烈了。
方若琴也看到了他,她只是穿着普通的白色短袖和蓝色牛仔裤,看到他时语气轻快,朝着他跑了过来。
余诉牵你怎么来了?她伸手轻轻的拥抱他,只是在抱上去的那一刻,用手臂感受着他的腰围与身形,在一瞬间瞳孔地震。
你怎么了?她的语气有些迟疑与哽咽,脸上的神情难以形容,说不上是开心或者悲伤。
他笨拙的回抱了上去,身体有些僵硬,又很快放开。
我昨天有东西要送给你!两人同时开口说出这句话。
紧接着方若琴愣住了,她眼神暗淡的看着余诉牵,让他有些忐忑不安。
我有一样东西送给你,希望现在还来得及。
他拿出了那份白色的礼物,打开后拿出的是一块白色的手表,他愣了一下。紧接着拿了出来带在方若琴的右手腕上。
方若琴一直看着他,没有错过他眼中片刻的愣怔,她的双眼湿润了。
你别哭啊。他有些手忙角乱的擦拭她的眼角,当然只是有一点红而已。
谢谢你来看我比赛。方若琴的双眼盯着他,又像是在看着别人。
其实我也买了一块黑色的手表,是送给你的余诉牵,可是之前一直都没有机会送给你,我想现在也已经没有机会了对吧!
其实我一直都喜欢你,希望送出礼物的时候你能听见我的告白,余诉牵我们交往吧。
她转身离开,却在上台前小心翼翼的将手表取了下来放好,没有再回头看他的表情。
可这一切在上官晋似看来有些莫名奇妙,明明余诉牵就在这里,方若琴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只是一个表白而已,她为什么那么伤心?
沈阳的心脏却在方若琴对他表白的时候停跳了一下,紧接着是心脏密密麻麻的疼痛,眼眶不自觉的酸涩起来。
她也许在与他相处的时候看穿了什么,可他却不知道是怎么暴露的,难道他与余诉牵一点都不像吗?
哪里可以看这次比赛?他是对上官晋似说的。
可她似乎并不愿意让他去台下观赏,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我真的想看她跳舞的样子,哪怕有很多人,我只会在意她在台上光芒万丈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