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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南风拂晚星

安熙华脸一白,赶紧放下手头的工作走过去毕恭毕敬道:“不好意思晋总,忙着工作都没发现您来了。”

甘明站在晋南风的身旁,明显感觉老板身边的气息很冷,安熙华也似感觉到一般,她觉得是自己怠慢了老板导致的,但一旁的甘助理觉得并不是那样。

果然,晋南风立在那,在设计部众人诧异又心虚的目光中指着弯腰发咖啡的秦晚星说:“我请她来就是去买咖啡的?”

安熙华默不作声,晋南风眼神很冷,“SUN设计总监的位置空着,但副总监的位置也不低了吧?”

她确实有私心想要打压秦晚星,之前在学校是,现在也是。

在学校她虽然稳坐第一的宝座,却也付出了不少努力。只要她稍不留神,稍稍松懈,秦晚星就会追赶上来。她害怕被超越,那些年过得很累,秦晚星对她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个恶魔?她一直紧随其后,让她不得不时时刻刻紧绷神经,她害怕这些事情在SUN重演,害怕自己的位置会被取代,给她一个下马威,这是她第一想法。

她万万没想到,晋南风会知道这些小事儿,并且因为这一点小事而指责她。

“对不起晋总,这是我不对……”她抿着唇说话,眼角余光注视着秦晚星,见她放下最后一杯咖啡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才舒了口气道,“我不会这样了。”

好在秦晚星给自己台阶下,没有添油加醋地在晋南风面前告状,不然她可以保证她以后在SUN设计部的日子不会好过。

是的,秦晚星真的很懂什么时候给人台阶下。

晋南风简单点点头之后转身就走了,秦晚星在他走之后才敢朝他离开的方向瞧一眼。

她知道怎样在职场上更漂亮地活着。

可到底还是被轻视了。

抬头托腮,秦晚星看着电脑屏幕里倒映自己的脸,一脸衰样。

…………………

熟悉了一整天的工作,秦晚星抓住了一个重点。

SUN设计部的设计总监位置是空出来的。

他是不是有机会争取一下这个位置?

野心每个人都有,梦想也每个人都有,但真有信心去实现它的人不多。秦晚星也只是敢想,还不敢真的去为此而做些什么,毕竟她觉得自己的资历还是浅,像安熙华那样获得国际大奖、才华出众的人也才只坐到副总监的位置,她又凭什么成为总监呢?

既然不能一步登天、一夜成神,那就先打好基础,等以后慢慢努力实现自己的梦想。

做了决定,秦晚星便开始卖力工作,然而她还是太低估了安熙华也太高估了自己的水准和坚强。SUN设计部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在晋南风来过一次后安熙华不再让她做一些打杂的工作,而是非常郑重地让她先拿出几个设计创意来,这听起来是个挺合理的安排可握着手中的笔,看着纸上的设计,秦晚星对每一张都不满意。

电脑屏幕上,是SUN设计部每个人的作品目录,都是已经发表的,每一张看过去都让秦晚星得心情低落一分,当她看到安熙华的作品目录时,彻底被打击到了。

她这些年的工作还是太过安逸了,在BLUE,她的水平虽然说不上是最好的可也不算差,到了SUN设计部,她那点本事根本不够看,极简的独特时尚在这边太多见了,没有好的策划方案,根本溅不起水花。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独自一桌,嘴巴上重复着咀嚼的动作,但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

忽然,她对面一暗,抬眼一看瞧见是一个年轻女孩子,戴着一副眼镜,笑容憨厚地说道: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秦晚星认识她,边小夏,她也是设计部的,但不是设计师,是助理,还是死对头安熙华的助理。

“当然,坐吧。位子空着就是给人坐的。”她很干脆地应允,说完继续吃东西,想吃完赶紧离开,因为她实在不想和安熙华的人有什么交集。

边小夏愣了一下,用筷子戳着盘子里的米饭,半响才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那个……秦设计师,我听说你是从BLUE过来的?”

秦晚星吃饭的动作顿了一下,沉默了一会儿才掀起眼皮道:“你是来替安熙华打探消息的吗?如果是我觉得没有那个必要,也要劝她别费这些心思,我现在对她造成不了任何威胁,她可以放心。”

边小夏尴尬了一下说:“不是的,不是副总监让我来的,是我自己想来问的……”

秦晚星:“是吗?”

边小夏脸红地低下了头,紧张说道:“我一直……一直非常仰慕祈设计师,听说你是从BLUE过来的,就想着也许你和他共事过。”说到这她鼓起勇气抬起头,认真地说,“我特别喜欢祈设计师的设计,我收藏了他所有设计的图册!”她兴奋道,“要是有机会见他一面就好了。”

说完,边小夏害羞地推了推眼镜,看起来十分腼腆。

秦晚星说不好自己是什么心情,但她后来没再说什么,直接起身便走了。

果然,优秀的人到哪里都有人知道。

离开的时间还有些早,大家都还在吃饭,电梯里也没什么人,她正要上去,就接到了甘明的电话。

“秦小姐,晋总要见你,你现在过来一下吧。”

晋南风要见她……

敲响总裁办公室的门走进去的时候,她就看到晋南风站在落地窗边背对她。她关好门,朝前走了几步,默默地站着,不敢说一个字。她又没犯什么错,为什么要这么害怕?

办公室的尴尬沉默了很久,秦晚星觉得有些压抑的时候,晋南风才转过身。

他的办公室里光线总会有些昏暗,不那么明亮,大部分时间窗帘都半拉着,或许他不喜欢刺眼的光芒吧。

晋南风从桌子上拿起一个文件夹,将夹子打开扔到桌上,“自己看。”

秦晚星有点慌了。

她一眼就看到了,文件夹第一张就是她的设计图。

她将夹子拿到手中,一张一张翻过去,每一张她都非常熟悉,那是她进入SUN设计部后用尽所有灵感画出来的设计图,但这些东西她没有交给任何人,只放在了自己的抽屉里,因为她觉得这些设计稿非常差劲,根本见不得人,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答案显而易见。

“是安副总监交给晋总的吗?”她麻木地问。

晋南风安静地注视着她,他身上有一种怪异的、魅惑的气质,当他不说话,清清冷冷地保持沉默时,会让人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完全不会因为他的安静而将他全部忽略。

“谁交给我的都不重要。”他拧着眉,语气沉苛,“重要的是我不知道是不是SUN设计部的工作环境太差还是有其他的原因。秦小姐的设计水准比在BLUE的时候设计水准不知下降了多少,我这样说你可能不太高兴,但我真的开始怀疑,你在BLUE热卖的作品,是不是出自他人之手。”

一个设计师最注重的就是名誉,说她的设计差她并不生气,因为她最近真的没有办法集中精力专心于设计。

可是,说她曾经得意的设计是出自他人之手,她就没有办法接受了。

“晋总。”秦晚星抿唇说道,“我首先跟您道歉,我最近状态的确不好,您手里的这些设计稿都是平时的乱涂乱画,没想过拿给谁看,我也想心平气和地专心研究设计,但我也有自己的难言之隐,我需要时间。”秦晚星强调,“其次,您可以说我的作品不好,我接受,但是您绝对不能污蔑我的设计是借他人之手。”她指着自己说,“我就是再没下限,再不堪,也是真心热爱这份工作,也许我可以在其他事情上毫无原则,但唯独这件事,我不会做任何退让和亵渎。”

  他们认识以来,这是秦晚星第一次为自己辩解,晋南风看着一脸不满和气愤的女人,她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藏满了委屈,好像有千言万语。

  他不能心生怜悯,他没有忘记自己的最初目的。

  他的人生不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戛然而止,他已经无法亲手设计出任何东西,那么他要做的就是为SUN打下坚实的基础,让所有有设计才能的人聚集在这里。

  这样,他就算还来不及告别就离开,也不会有遗憾。

  “没有借人之手。”

  他开口重复了秦晚星刚才强调的话,秦晚星坚定道:“没有。”

  “那么应该就是没有灵感了。”

  这也算是一个原因吧,主要还是因为安熙华而糟心,秦晚星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不该挑明。晋南风忽然说道:“是不是管理层令你不舒服?”

  他之前见到过自己被命令去买咖啡,是因为这个才想到的吧?

  秦晚星迟疑几秒,没否认,点了一下头。

  “那么如果祈慕成为了SUN的设计总监,你是不是就能发挥出正常水准了?”

  师父如果来的话肯定会比现在好一点吧?

  “BLUE的王正成我见过两次,他的经营理念和祁设计师的理念相差太多,现在BLUE的销售额全靠祁设计师在撑着,这种日子不会太久,他迟早会离开。”

  秦晚星自己也能想到,以王正成的性格和经营方法迟早会把祁慕逼走。

  “那就是我师父个人的意愿了,你想怎样就怎样,要辞退请便,我是不会和你勾结起来陷害我师父的,我在SUN一天就会撞一天钟,今天你看到的那些设计图的确不好,是因为我和安副总监是同学,在学校就一直被她压着,有点心理阴影,但我很快就会调整过来的。直到你辞退我那一天,我都会好好努力设计出好的创意,你等着瞧吧。我会让你知道,我其实很不错。”

  语毕,她抬脚就走,关门时还发出巨大的声响,把坐在沙发上的晋南风吓了一跳。

  不多时,甘明走了进来,担忧地来到晋南风身边道:“晋总,秦设计师刚刚出门对我说说您脸色不太好,您没事儿吧?要帮您叫医生吗?”

  晋南风:“……不用。”

  他抿唇吸气,敢这么和他说话的人,秦晚星是第一个。

  他绝对不会让这女人好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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