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薄的衣服已经不适应这个节气里渐渐逼近的寒风冷气,姚绎心后悔出门穿了那件钟毓新给她买的那一袭飘逸的长裙。
从商场走出来,她一只手紧握着给钟毓买的毛衫和给女儿买的运动鞋,另一只手却在用力地箍紧大臂,偶尔的挥手,让她冷得直打哆嗦,一辆的士停在了路边。
告诉司机家的方位后,她马上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喂,贝贝妈妈,谢谢你,你介绍的这家店正好有货,我给孩子买上了,如果不是你告诉我,可就误了孩子的大事了,太感谢你了,有空我们一起吃个饭,向你表示感谢,同时我得多多向你讨教,感觉你就是个万事通。”
“衎琪妈妈,没关系的拉,大家资源共享嘛,有啥大家互相通个气,事情就都简单了嘛,我听老师说你是学中文的,难怪你姑娘写作水平那么高,小小年纪能把事物描写地活灵活现地。”
“过奖了,孩子只不过是大胆想,也能够毫无拘束地大胆写而已,没啥。你家贝贝可真是同学们中的佼佼者,全市那么多学生,孩子脱颖而出,了不得。”
“哈哈,咱也不要互相夸赞了,我有个想法,你看是否合适?”
“你讲……”姚绎心突然有种被人需要的兴奋,这段时间,她在家长堆里,总是在向大家寻求帮助,很少能帮到大家,这一点,她自己感觉非常歉疚,如果能帮助到任何一位同学或是家长,她会全力以赴地去发挥她的余热去偿还背负在肩上累累的人情债,这样她就会轻快一些。
“我想在周日的时候,请你帮我辅导一下贝贝,我可以付费的,按一比一的价位付费。我听贝贝说你家姑娘写作那么好,都是因为她有一个有才华的妈妈,不知道你周日是否有时间。”
“可以的,你周日选个时间把孩子送过来,我让她和我家衎琪儿一起阅读、背诵,我给她们安排学习任务。”
“太好了,那我周日上午八点把她送过去,中午十一点接她,三个小时,我按市场价给你学时费。”
“贝贝妈妈,让孩子们一起学习,一起互相促进就好了,不要费用的,。”
“那怎么好意思呢,先这样说定了,我们周日上午见!”
“好的!”
上海的地上交通真不如地下交通顺畅,车开始龟速前行,如果不是因为天气冷,穿着跟鞋和裙子,姚绎心宁愿挤地铁,前方的道路已经被堵成一条长龙,何时才能到家?
“你不是本地人吧?”司机打破沉默问道。
“不是,我祖籍是湘南的。”
“刚来这里的吧?”
“是的,您怎么知道?”
“上海本地人和在上海居住多年的外乡人,骨子里都很傲人的,神情里戴着一种优越感,而你,明显就很朴实,说话又谦虚和善,且慢条斯理。”
“师傅,您还挺会观察人的。”
“咳,我一个开车多年的老司机,每天载客几十人,有时上百人,我开出租车已经有二十年了,整个上海市出租车业的发展历史,我都能给你讲好几天。我就是靠开出租车赚钱培养了两个大学生,也算小有成就。”司机师傅越说越起劲,整个话匣子全部打开,他稍作停顿,又继续讲:“也许上海一半的人都坐过我的车,男女老少都有,不同的人、不同的生活、不同的经历,与他们交流几句,我就能对他们摸得透亮。由于都是擦肩而过的陌生人,他们更愿意吐露心声。在他们的语言里,会释放着自己对生活、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和态度。姑娘,你一看就是读书人,知书达理,不傲娇、不矫情,有句话叫什么:接地气!”
姚绎心笑了,“师傅活得好通透,好乐观!”
道路仍旧拥堵,密织的车辆像游龙一样在道路上继续前行。姚绎心看向窗外,她没有再说什么,大脑里却充斥着今天听到的各种声音,作为一名外乡人,她能感觉出大上海人的傲慢与偏见,但她自己也不逃避现实,总是有一说一,这样也赢得了一些人的好感,当然,也收获了一些人的冷漠与蔑视。
在北京上学,她第一次离开家乡,校园里来自五湖四海的同学,他们都很单纯、真诚。在学校里,大家与她非常友好,无论男生还是女生,老师还是系领导,她很好地被大家照顾着、簇拥着。
这一个多月下来,异地生活让她每天的心情都是处于饱和状态,遇到不同的人,发生不同的事,受到不同的心里创伤。
衎琪儿每天与那么多孩子们一起,小朋友之间难道没有这种感受吗?小姑娘之间没有你长我短,你好我坏的小争吵吗?小姑娘的烦恼呢?她有好朋友吗?大家与她相处得融洽吗?
从自身感受出发,姚绎心越想越担心孩子是否也会像她一样不经意间小心灵被摧残一次。
姚绎心开始怀疑她来上海的决定是不是过于草率,适应一种生活,融入一个圈子,都需要万分地小心翼翼。
我太不容易了!熟悉着不熟悉的道路,走在不一样的街区,偶尔迷失方向让她惊慌,就连购物也是没有方向的乱跑,她的情绪突然不好起来。
“女士,到了!”
拾起跌落的心情,她故作镇定地四处张望了一下,前面那座熟悉的大厦门口,川流不息的人正进进出出。
这是一栋高档写字楼,听钟毓说里面都是全国500强上市公司在楼里办公,进出的每个人不是海龟就是名校毕业生,她曾觊觎过那里,她也曾想象过自己有一天也能迈进那道门槛,穿堂而过、一种这里属于我的自豪感席卷而来。
付了车费后,姚绎心下车了,“师傅,再见!”一面之缘,友好告别,她拎着今天的收获快步向家的方向走去,风吹动她的长裙,吹乱她的长发,她需要把手里的东西放回家,换上运动服、换上运动鞋乘坐人潮如海的地铁去接衎琪儿回家。
“没有车、没有房怎么在上海生活呀,那你们得奋斗到什么时候啊?”那句刺耳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她庆幸衎琪儿当时不在现场,没有看到妈妈的囧样!(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