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郡主生生目送着齐衡进了申氏的房内,这才算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齐衡拗不过母亲,咬咬牙推开了寝室的门。
申和珍刚沐浴完毕,用绢布擦拭着拢到一侧的乌发,半干的湿发一缕缕打着卷打湿寝衣胸口的绸缎面。
齐衡霎时扭过身去,通红的耳根却出卖了他此时害羞的神情。
申和珍撩人而不自知的走向齐衡,手肘怼了怼他的手臂嬉笑道
申和珍稀奇啊,哪阵风把您吹来了?我还以为你一辈子只宿在书房呢。
齐衡只当申氏是为了不同房的事故意赌气怨怼,这件事上自己确实有错,也怪不得她。
试问哪家娘子愿意独守空房?可是想到已嫁作人妇的六妹妹,心里针扎似得疼。
可叹可悲,徒留我自己还在原地,她却早已走出这段回忆。
申氏已入府半年有余了,却很少与她似寻常夫妻那样谈心亲密过。齐衡有些愧意,踌躇着上前,取过申和珍手里的绢布,细细为她擦拭着鸦羽般的长发。
什么情况?申和珍感觉到男子宽厚的手掌在发尾轻轻揉搓,印在窗上的人影纠缠暧昧,好似一对恩爱夫妻。
申和珍回头不解的望着齐衡,无辜的圆眼眨巴眨巴,眸子晶亮。
齐衡被这直白的眼神盯得喉头一紧,放下绢布坐到矮桌旁自顾自斟了杯茶。
齐衡最近清查逆党事务繁冗,可你也知道,我书房内外有一个女使没有?我既已娶了你,就不会负了你。
说这话时齐衡眼神微微闪躲,逆党事务不过也是幌子罢了。
虽然他确实洁身自好,没有和其他女人纠缠不清。但他的心里,终归是对盛家第六女盛明兰难以忘怀。
申和珍不负了我?
申和珍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
申和珍依官人之见,只要糟糠之妻不下堂,就叫不负了我?娶了我却冰冷冷的放在一旁,就叫不负了我?任凭府里小厮婢女们私下嘲笑我这大娘子留不住官人,就叫不负了我?
申和珍心脏猛地抽痛,想必是原主的悲哀在此刻毫无保留的被击溃。
无视齐衡诧异煞白的脸色,申和珍继续说道
申和珍比起一刀毙命,慢刀子割肉更痛。国公府上下任谁都对小公爷你赞不绝口,说你我夫妻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你小事上也全部都依着我,若我从小受到的也是这种教育,大概会对你感激涕零。可惜,我不是。我从小所树立的爱情观,是不离不弃,是相濡以沫,是床头吵架床尾和。是无论何时都能毫不忌讳的谈天说地,无论是好是坏、富裕或贫穷、疾病还是健康都彼此相爱、珍惜,直至死亡把我们分开!你齐衡待我客气的就像是陌生人,这样,也能叫夫妻吗?
一席话使齐衡哑口无言,他必须承认申氏最后的那段话让他冲击很大。
妻子都该是以夫为天的,初次有女子敢这般大胆的表述对婚姻的看法和期望。
他实在不明白平日温顺如绵羊的申氏最近是怎么了?活生生的好似变了一个人。屡次冲撞主君,不合礼仪。骄傲如齐衡,再温柔的君子面上也凝结了一层冰霜,低沉的嗓音问道
齐衡你一向知礼,最近愈发不同了。
申氏斜靠在软塌上,往后蹭了蹭滚到床榻一侧。
申和珍我今日也并非要与你争吵,只是说说心里话罢了。夜已深了,早些歇息吧。这半边床榻留给你,在你没打算心里只有我之前,就别动手动脚的罢。
动手动脚?
齐衡眉头皱了皱,这是什么话?
说的自己好似个好色鬼?别别扭扭脱了外褂爬上了床,侧头望向申氏,她倒是睡得香甜!
齐衡如何也想不通,难道申氏还有着两幅面孔?
之前逆来顺受,如今又个性鲜明伶牙俐齿。闭上眼睛挥走这些想不通的烦恼,谁知申氏睡姿极不老实,突如其来的将一条胳膊搭在他胸前,往他胸口处蹭了蹭,含糊不清的说道
申和珍臭系统,坏我好事!我的黑眼镜呀...
齐衡这絮絮叨叨的说的是什么糊涂话!
眼下齐衡一点睡意都没有了,温香软玉在怀,齐衡不动声色的往外侧挪了挪,可他挪一寸,申和珍便追着蹭一寸。
罢了,就这样睡吧。
齐衡终是放下手去,乖乖阖目而眠。
其实申氏说的并无不妥,奴才们都是拜高踩低看人眼色,纵使平日里面上拿申氏当大娘子看待,背地里只怕也少不了嚼舌根。
齐衡细细打量着沉睡中的申和珍,说不上是国色天香,但是整个人淡淡的温婉气质高洁清丽,虽是女子,但聪慧通透。
齐衡盯着面前的女子,想着她刚刚的那番话,竟然破天荒的开始对枕边人产生了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