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家门口的梧桐树已经长得老高了，上面还住着斑鸠一家老小，每到逢年过节，亲戚都回来聚聚，叽叽喳喳，不亦乐乎！
随着时光飞逝，钱小娥的两鬓已经开始斑白，头发也逐渐地稀疏，粗糙的双手把多多磨得难受，每次钱小娥接送多多上下学的时候，多多都不愿意让钱小娥牵多的手。
钱小娥最疼爱的孙子，从多多的言行举止不难看出，他有多么嫌弃这个奶奶，这更让钱小娥有些寒心，加快了她回老家的步伐。
在一天下午，青娥下班比较早，她就给钱小娥打来电话，告诉钱小娥不让去接多多了，并说自己下班早，自己去接儿子。
在回家的路上，年幼的多多根本不懂什么是爱，把平时对奶奶的不满，全都一五一十地吐给了奶奶青娥，青娥事事顺着儿子，也随之开始讨厌起钱小娥来。
“妈，你饭做了没？”青娥拉着多多进家问道。
“正准备做。”钱小娥说道。
“慢的要死，我都把多多接回来，你这饭还没有动静？”青娥说道。
“我这就去做，你们先坐着歇一哈。”钱小娥说完就往厨房跑去。
“妈，今天我来做吧，你别做了，菜的盐放那么多，难道盐不要钱的吗？”青娥说道。
“来，把围裙给我。”青娥道。
钱小娥脱下灶衣递给了青娥，青娥在厨房里叮咣叮咣地做起饭来。钱小娥默默地走向阳台，透过满是灰尘的玻璃，看向了远方，家的方向。
“妈妈，我饿了，我饿了。”多多吵着说道。
“宝贝儿，别着急，你爸爸马上就快下班了，等你爸回来一起吃。”青娥说道。
“好，我这就去给爸爸打电话，问他走到哪里了。”多多说着就跑去给李成龙打电话。
“爸爸，你到哪了，妈妈都把饭做好了，就等你回来吃饭了。”多多问道。
“儿子啊，我到楼下了，把车一停就回来了，你们可以拿菜了。”李成龙说道。
“好的，爸爸。”多多说道。
“你妈做了什么好吃的？”李成龙问道。
“做了一个青椒炒肉，西红柿鸡蛋，酸辣土豆丝，还有一个凉拌豆芽。”多多说道。
“那你奶奶呢？怎么是妈妈做的饭呢？”李成龙问道。
“奶奶在阳台上站着呢！妈妈说奶奶做的饭不好吃，说以后晚饭要自己回来做。”多多口无遮拦地说道。
“行，我马上回来了。”李成龙挂了电话。
在坐电梯的时候，李成龙想了很多，心里五味杂陈，他觉得这婆媳俩肯定有啥矛盾，他知道青娥很要强，钱小娥又特别小气，一山难容二虎啊！
虽然每次青娥说钱小娥，钱小娥都不说话，默默地忍受着，表面上看似风平浪静，内心实则早已崩溃，她觉得这个家已经容不下她了。
“爸爸，你回来了。”多多一下子冲进了李成龙的怀里。
“嗯，好儿子。”李成龙放下车钥匙，一把抱起来了多多。
“妈，吃饭了。”李成龙喊道。
钱小娥没有听到，依然看向远方，这又刺激了青娥，青娥也是没有给钱小娥好脸。
“妈，吃饭了，做饭的时候你不做，吃饭的时候你不吃。”青娥说道。
“青娥，你咋跟妈说话的？”李成龙说道。
“我说的有错了，不信问你儿子。”青娥说道。
“儿子还小，他知道个啥？你也跟着不懂事。”李成龙批评着青娥。
“好好好，我知道错了，以后我绝不会再这样对待妈了，妈快来吃饭了。”青娥在李成龙面前装着对钱小娥很好的样子，又是关心，又是夹菜的。
钱小娥以为青娥真的变好了，谁知道她是在逢场作戏，李成龙在的时候，就假装对钱小娥孝顺得很。
如果李成龙不在的时候，对钱小娥就换了一种嘴角，又喊又骂的，钱小娥脆弱的心灵，一次又一次地受到创伤。
“青娥啊，我这周临时要出趟差，周五才能回来，这段时间你对妈好一点。”李成龙给青娥打电话说道。
“好的，我知道了。”青娥说道。
李成龙打完电话，就坐着飞机飞往了美国。
钱小娥用不惯家里的马桶，上完厕所后也没有随时冲厕所的习惯，经常把家里搞得骚气熏天，臭烘烘的，自己还不觉得。
这天青娥下班后，一回到家就差点儿被满屋的骚臭之气熏倒在门口，心中的怒火不打一处来，发起了飙。
“多多，是不是你上厕所没有冲？”青娥严厉地说道。
“妈妈，不是我，我从放学回家到现在就没有上过厕所。”多多委屈地说道。
“家里就这几个人，不是你还有谁？做人就得诚实。”青娥故意在那里指桑骂槐。
“妈妈，真的不是我。”多多快委屈的哭了。
“你这个死娃子，你再给我狡辩，怕是想挨打了。”青娥说完表现出一副想要揍多多的样子。
“你不要骂多多了，是我上厕所忘了冲。”钱小娥赶紧说道。
“妈啊，你都多大的人了，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上完厕所后，一定要冲，年纪也不是太大，耳朵就不太好使了。”青娥说道。
钱小娥觉得事情不对劲，便没有搭腔，径直回到厨房去把饭菜拿到桌上，准备吃饭。
多多吃了一口土豆片，就直伸舌头，好咸好咸地喊着，然后跑去倒水喝了。
青娥看着儿子的样子，她也吃了一片土豆片，确实咸得厉害，便把筷子往桌上一丢，这菜咸成这样，还咋吃？
“儿子，走，妈妈带你去楼下吃汉堡包。”青娥说道。
“妈妈，我想吃肯德基。”多多说道。
“好好好，带你去吃肯德基。”青娥说道。
青娥和多多出了门，门砰的一声关上了，钱小娥的心也跟着揪了一下，她一个人默默地把自己炒的菜全吃光了，吃得她想吐。
过了几天，李成龙出差回来，满怀欣喜打开了家门，开门的那一瞬，感觉整个空气都凝固了，青娥正和钱小娥扭打在一起，抓着彼此的头发，谁也不愿意松手。多多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大声的哭着，没有人管他。
“你，你们都在干嘛呢？我这才几天没在家，你们就把家整得鸡飞狗跳。”李成龙大声喊道。
李成龙见两个人谁也不听，依然在地上扭打在一起，一动不动，他气不打一处来，直接跑过去拉架。
“妈，放手，青娥，放手。”李成龙一手拉着钱小娥的手，一手拉着青娥的手说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至于这样下狠手吗？”李成龙生气地问道。
“你问你妈做的啥好事？”青娥气喘吁吁地说道。
“我妈咋了？”李成龙道。
“你看看儿子的手。”青娥说道。
“儿子的手咋了？”李成龙问道。
“今天儿子放学后，你妈带着儿子去公园玩，不知道咋弄的，把儿子的手摔断了。”青娥说道。
“妈，这是咋回事嘛！”李成龙问着钱小娥。
“今天我带着多多去公园玩，他要玩滑滑车，不小心从上面摔了下来，把手摔坏了。”钱小娥说道。
“小孩子嘛，爱跑爱动，不小心摔了很正常啊！又不是妈故意不管的，你用得着这样对妈吗？”李成龙问着青娥。
“她就是一个扫把星，自从她进入这个家后，咱们这个家就没有过一天的安宁日子。”青娥说道。
“那妈上年纪了嘛，她帮我们带大了儿子，她老了，我们不养活她，谁管她？”李成龙问道。
“老家的房子不是让你一直留着的吗？她在这里待不了，就让她回老家去待。”青娥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儿啊，这会我是待不下去了，一刻也待不下去了，你明天就给我买张火车票，我明个一大早就回去。”钱小娥无奈地说道。
“妈，你别管她说了啥，这个家我说了算，你就住我这里。”李成龙安慰钱小娥说道。
“儿啊，妈也知道你夹在中间不好受，现在多多也大了，我还是回老家待的更顺心一些。”钱小娥说道。
“妈啊，你这腿脚不太方便，回老家一个人，我咋放得哈心呢！”李成龙说道。
“儿啊……”钱小娥还没有说完，李成龙就打断了她的话。
“今天先不说了，到时候再商量，妈，你先去困醒吧。”李成龙说道。
钱小娥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进了房间，关了灯，蜷着身子躺在床上，望着窗外故乡的月亮，眼泪止不住的流，浸湿了枕头。
青娥也因此也和李成龙有了间隙，她赌气非要睡在沙发上，死活也不愿意再进房睡，李成龙无可奈何，只好躺床上睡觉，可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这天晚上，月色如铅，透过窗户静静地洒在床边，李成龙，钱小娥，青娥谁也没有睡觉，谁的心里都不是滋味，只有多多睡得正香。
只要钱小娥还在这个家，青娥每天都在给钱小娥和李成龙甩脸色，特别是和李成龙就像水火不容一样，一回到家，看到彼此，说不上两句话，保证就干起来了。
也不是说李成龙和青娥彼此之间没有爱了，只是青娥想赶走钱小娥，估计和李成龙制造麻烦，让他妥协，日子总是要过的，也不能天天这样。
时间稍长一点，李成龙果然熬不住了，他只好选择妥协，顺着钱小娥的意思，把她送回了老家。
没有了钱小娥，两个人关系很快就和好如初了，感觉一切的不愉快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钱小娥回到久别的李家村，村里已经是荒无人烟了，早已失去了小时候的人气。年轻人大多数都去外地打工了，只剩一些老年人还守着自己的老宅子。
老屋已经多年没人住了，屋内罩满了蜘蛛网，家具上满是灰尘，钱小娥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想了好久，不知不觉又流出了眼泪。
回到老家少了些许约束，但是多了几分孤单，如果不是青娥刁难，钱小娥还是很愿意待在儿子和孙子身边的。
可是一切如泡影一般，早已烟消云散，剩下的日子只能在这老屋度过。她开始收拾屋子，当她站起来时，凳子上留了两个黑印，自己的屁股上缺了留下了两个白灰印，可是她一点都不在乎。
在一个冬天的中午，钱小娥坐在小板凳上晒太阳，村里人和她谝闲传时问道:
“你看你为了儿子忙活了大半辈子，现在也帮儿子在西京买了房子，后生们的日子都过好了，你却落得一个人守着这老屋的下场，你这又是何苦呢？”
“这天下做娘老子的，哪个不为自己的儿女着想，只要能看着他们把日子过好，少奔几代人就可以在城里扎根，我们再苦再累也值得。”钱小娥回答道。
“那他们现在日子过好了，就应该把你接到和他们一起，享享福，做人怎么能忘本呢？”那个老人说道。
“他们的日子也刚过好，现在孙子又在念书，压力还是很大的，再等些时日，就应该回来接我了。”钱小娥说道。
“原来是这样啊，那成龙这个娃子还不错，听说他也娶了一个不错的媳妇。”老人说道。
“他媳妇可有本事了，比我儿的本事都大，他们的日子肯定会一天比一天过得好的。”钱小娥说道。
随着钱小娥的年龄不断变大，手脚也就越来越不受使唤了，可是李成龙依然没有回来接她。
钱小娥生病了，也许是饿坏的，她行动不便，只能躺在床上，饭都是另外一个老人送来的，才得以维持生命。
可是过了好几天，那个老人都没有来，可能是那个老人已经不在了，或者是发生了其他的意外。
无人照顾的钱小娥，被冻死在床上，死后很久都没有人知道，后来才被一个邻居发现，李成龙才回到老屋给钱小娥办了后事。
午后的阳光，依然很暖和，可惜钱小娥再也没有机会等儿子接她到西京去享福了。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