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蓝的天空中浮着几朵悠闲的白云,春天里柔和的阳光照射在一条龙洗浴中心的几个大字上,格外耀眼。
黄楚歌每天被裹挟着上下班,每次她走到这个牌子下面都要驻足停留片刻,她恨这个牌子,恨它毁了自己的人生。
随着时光的流逝,黄楚歌也是将近四十岁的人了,可是稍微包装一下,仍然风味犹存。
黄楚歌原本想着干这个的都是吃青春饭的,只要年纪到了,便会无人问津,自己也就自然解脱了。
尽管黄楚歌打得一手好算盘,但事与愿违,随着年龄的逐渐增长,老板娘却迟迟不见放自己走,她深知自然老去的方法是行不通的。
经历了这么多年的垂死挣扎和痛苦折磨,黄楚歌怎么能没有筹划呢?她和自己的常客李博远相谈甚欢,关系要好,每次李博远来光顾生意,都指名道姓的要黄楚歌伺候,两个同是上了年纪的人,心里自然多了一丝惺惺相惜。
一个想要逃出这伤心的污秽之地,一个想要帮助她逃出这虎口,摆脱这禁锢肉体和灵魂的牢笼,他们谋划已久。
在一个漆黑的午后,天气异常的闷热,有的人吃着冰冻的西瓜,有的人靠着墙壁上吃着冰棍,看着进进出出的姑娘,一饱眼福。
黄楚歌穿着黑色的旗袍,既显身材,又有几分中年妇女的风韵。但是不得不服老,像她这个年纪,已经很少再有男人主动点到她,除了一些老主顾外,几乎没有男人光顾她。
她站在门内,把脖子伸到门外,四处张望,好像在故意等待某人,很快就被一旁老板娘看出了破绽。
“楚歌,你站在门口瞅什么呢?都看了半天了,下午不用干活的吗?”老板娘问道。
“我和李先生约好了的,他今天下午过来。”黄楚歌见老板娘反应不寻常,便随机应变道。
“难得你开张了,你好几天没生意了吧?李先生也很久没来了吧?”老板娘欣喜地问道。
“是的,他好久没来了。”黄楚歌顺口一答。
“今天下午李先生来,你把人家服务伺候好了,你就这一两个老客户了,你再不维护好,没了客人,老娘才不会白养你,让你白吃白喝。”老板娘叮嘱道。
“晓得了。”黄楚歌回答道。
等了很久,还不见李博远的身影,明明是两周前就说了的,怎么会还没有出现呢?黄楚歌心中忐忑不安,她害怕这件事再生变故,她开始胡思乱想。
到底是李博远出事了,还是李博远反悔了,临时撂挑子了,天气闷热得黄楚歌喘不过气来,她听到自己的心在快速的跳动,砰砰声清晰可见。
就在这时,一道闪电划破了长空,和街道上的霓虹灯相得益彰,黄楚歌趁着闪电,极目远眺,想看到街道上突然出现的李博远。
紧接着一声炸雷,感觉整个天空都快塌下来了,吓得黄楚歌心头一颤。
倾盆大雨铺天盖地地泼在黄楚歌的面前,平日里这条街道是最热闹的地方,人来人往,黄包车聚集之地,可此时都跟钻到地下面去了一样,不见了踪影。
洗浴中心门前的两个红灯笼,随风摆动着,映着黄楚歌的影子,在水潭中随红灯笼一起摆动。
黄楚歌的心情跟这下雨后的天气一样,凉了一大截,雨一直下着,她的梦想好像被这瓢泼大雨浇灭了,她绝望了,准备掉头回里屋。
天无绝人之路,正在黄楚歌快要绝望的时候,又给她燃起了一丝希望,雨中出现一个男子,踉踉跄跄,没有撑伞,被淋成了落汤鸡。
“楚歌,不好意思,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雨耽搁了。”李博远看着黄楚歌的背影说道。
黄楚歌突然觉得心头一暖,好像有人在和她说话,她急忙回过头来,看到了雨中气喘吁吁,狼狈不堪的李博远,心生同情。
“快到屋里来,你怎么也不打把伞呢?”黄楚歌关心道。
“走的时候还是晴空万里,谁知道走到半路就下起了大暴雨。”李博远说道。
“快到屋里来吧!”黄楚歌连忙说道。
李博远一步跨上了台阶,站在台阶上跺了跺双脚,把鞋里的积水都挤出来,又用手拨了拨头发,将一部分雨水赶出头发。他呆呆看着黄楚歌傻笑,黄楚歌看了哭笑不得。
“走,我们去里面说。”李博远对黄楚歌使了一个眼色。
“走,我们进里屋说。”黄楚歌穿着黑色的旗袍,走在前面,踩着高跟鞋,丰满的屁股左右扭动,让人垂涎三尺。
李博远进了里屋,直接脱了衣服,裹着浴巾趴在按摩台上,黄楚歌在他背上熟练地按摩。
“你把车找好了吗?”黄楚歌小声地问道。
“放心吧,黄包车师傅会提前半小时在门外拐角处候着。”李博远道。
“这师傅可靠不?”黄楚歌有些担忧。
“你就把心装在肚子里吧!他是我平时最要好的朋友。”李博远说道。
“那就好,但愿今天能逃出魔掌。”黄楚歌许着老爷。
“嗯,你到时候就看我眼色行事,保证让你如愿以偿。”李博远信心满满地说道。
黄楚歌在里屋和李博远讨论着逃跑的细节问题,屋外的雨下得小了许多,黄晕的街灯下,一个戴着草帽的黄包车师傅拉着一辆破旧的黄包车,缓缓地驶向洗浴中心门口,车轮溅起了一圈圈水花。
黄包车师傅到达指定地点后,雨停了,霓虹灯不断地闪耀着,变换着不同的肤色。黄包车师傅脱下了帽子,坐在车的把手上扇着风,过了一会儿,他忐忑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纸烟,叼在嘴里,准备打火的时候,才发现烟叼倒了。
他换个烟头,点燃烟,在车子旁边来回踱着步子,步子时快时慢,有些着急,又有些迟疑。
最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把帽子戴回了头上,将帽檐压得低低的,遮挡住了大半边脸,走进了洗浴中心。
“先生,您是按摩,还是需要其他特殊服务?”老板娘迎了上来。
“老板娘,你小声点,我这边有个消息想卖给你。”黄包车师傅将老板娘拉到了门外,害怕自己被李博远发现。
“什么消息,我不需要,我也不想买,你不做服务就请出去吧!我们这里不欢迎你!”老板娘一看跟钱沾边,就要赶黄包车师傅出去。
“你先别赶我走,我这个消息对你特别有用,可以避免你一大笔损失。”黄包车师傅说道。
老板娘一听,跟自己的钱沾边,她是个只进不出的主儿,算盘打的比什么都精,怎么会让自己受任何的损失呢?
“到底是什么消息,你说。”老板娘迫不及待地问道。
“老板娘,你到门外,我们详谈。”老板娘跟着黄包车师傅去了门外。
“现在可以说了吧,看你神神秘秘的。”老板娘说道。
“钱呢?”黄包车师傅伸出了右手。
“你先说啥消息,我再看。”老板娘说道。
“五十块钱,你先给钱,不然你别指望我告诉你。”师傅说着就装作要离开的样子。
“好好,先给你钱。”老板娘将五十块递给师傅。
“你现在可以说了吧!”老板娘不耐烦地问道。
“你们店是不是有个女的叫黄楚歌?”师傅问道。
“有,怎么了?”老板娘问道。
“我有个朋友,和她关系要好,他们商量着准备今晚逃跑,商量好了用我的车帮助他们逃跑。”师傅小声地说道。
说完黄包车师傅拖着破车快速地跑远了,消失在五彩斑斓的霓虹灯里。他去了另一个城市,买了一辆新车,重新开始了自己的生活。
老板娘找来了保安,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叮嘱保安盯住黄楚歌,如果发现有逃跑的迹象,立刻抓回来。
保安在暗中盯着黄楚歌和李博远的一举一动,李博远按完摩后,让黄楚歌借着出去买冰棍,帮助黄楚歌逃跑。
保安提前安排了人在黄包车师傅停车的地方等待黄楚歌和李博远自投罗网。
“老板娘,李先生说请我吃根冰棍,我出去拿了冰棍,马上就回来。”黄楚歌挽着李博远的胳膊说道。
“去吧,那你快去快回。”老板娘故意说道。
两人出了门兴奋不已,跟挣脱了牢笼的小鸟一样,欢呼雀跃,他们跑向了约定的地点。
当他们转角遇到保安的那一刻,热血沸腾的心瞬间降到了冰点,还来不了反应,黄楚歌和李博远就被扭送到了洗浴中心。
他们将李博远拉到里屋美美地揍了一顿,并且要求以后永远不做他的生意,不让他再踏入洗浴中心半步,收拾完李博远之后,将他从后门丢了出去。
黄楚歌由于要接客,需要保持着干净好看的皮囊,便没有对她进行毒打,只是将她关在小黑屋里饿上了三天三夜,起初黄楚歌因为李博远被打,心生怨恨,死活也不愿意屈服于老板娘。
可是把她饿了两三天后,她嘴唇干的炸裂,浑身酸软无力,两眼昏花,此时她眼前响起了钱小礼,钱小娥,钱小凤和奶奶的样貌,她想通了。
“快放我出去了,我全都答应你们。”黄楚歌用尽全身力气,拼命地爬到门口敲着门喊道。
她本想一死了之,但是她放不下那些孩子,她想有生之年和他们再见一面,想到这里她又有了活下去的勇气,不管受什么苦,她都咬着牙忍受。
老板娘让保安把饿得奄奄一息的黄楚歌从小黑屋里脱了出来,给她吃喝,沐浴更衣,回到自己的客房接客。
由于黄楚歌上了年纪,点她的人自然是越来越少,老板娘由此降低了收费标准,只要是能出一点钱的,都强迫黄楚歌必须接客,来者不拒。
对黄楚歌的钱财也管的特别严,只是给一点基本的生活费和买胭脂水粉的钱,黄楚歌有时可以从客人那里拿一点小费,她便一声不响地悄悄存着。
时间一晃,又过去了两年,黄楚歌也存了不少钱,加起来也有个一两万了,他又悄悄地托了一个熟人,替她帮忙把存的钱寄回家里。
可是黄楚歌有眼无珠托错了人,这个熟人拿着黄楚歌的钱远走高飞了,并没有帮她寄回老家,而黄楚歌却一无所知,她还以为钱已经寄了回去。
每每想到奶奶可以拿着自己的钱置办一身新衣服,孙儿拿着自己的钱上学,不用天天啃着冷冰冰的火烧馍,她千疮百孔的心才得到了一丝安慰。
又几年过去了,黄楚歌这次攒的钱比上次还要多得多,之前的寄钱人一去不复返,黄楚歌怎么也联系不上,她只好重新托付一个老实人帮她寄钱。
这次的钱如常所愿的寄了出去,黄楚歌怕奶奶不识字,收信人填了钱小礼。
钱小礼恰好回家看老婆孩子,碰巧收到了黄楚歌的信件,他拿到信件时,只知道写封信是来自南台,寄信人是一个陌生的名字,但是收信人的名字真的是自己,地址也没有错,钱小礼疑惑不解。
当他拆开信封时,发现里面都是票子,他瞬间眉开眼笑,感觉碰到了救世主一般笑得合不拢嘴。
心中说道将钱给奶奶买衣服,给孙儿上学用,可是直接被钱小礼截胡了,他悄悄地把钱揣进了自己的口袋,把信封撕得稀扒乱,抛到了河里,随水而逝。
钱小礼回到家里,给了侯佳丽两个月的生活费,把其他的钱都带走了,没有给奶奶买新衣服,也没有给孙子读书钱。
钱小礼害怕要账人找上门,他总是夜里来夜里去,来无影去无踪,当别人知道他回来了的时候,他往往都已经走了,便没有碰到要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