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9.22,迟屿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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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的生辰宴不告而终。
沈非慕已死,丞相昏倒,几天期间也未曾有要睁眼的消息。
清元帝专门请了太医前去医治,却不成想回报的消息令人震惊。
太医说,沈大人今年身子骨已然不行,加上这次失子之痛,就算再得睁眼也没几年能活了。
清元帝震惊归震惊,还是严禁下令封锁了一切消息。
大厅被火烧的面目全非,甚至旁的一些建筑物都毁坏了。翌日华美的府邸一朝没落,残垣断壁,污黑便处,未曾彻底清洗干净又挂上了白绫。
在人身死之处,沈非衍捡到了一把长剑。
他哥酷爱武,尤其喜欢把玩剑道。以往有事没事拉着他出去练两招,现在即使想去也见不得人了。
沈非衍不知在地上跪了多久,一头束发早已散开,青丝凌乱遮了眉眼,远远望去,除了颓废还是颓废。
沈思玲强忍泪意过去拍他的肩头,少年人愣了半响抬起,眼角猩红。
沈家人不多,只有嫡系儿子与养女,沈老爷和先夫人伉俪情深,直至女人身死都一生没有纳妾。
原本是大人需承担的风险眨眼间便全落在了两个孩子身上。沈思玲虽是长姐,但终究不是亲生的,做不了这偌大沈府的主。
沈非衍给哥哥安排了棺木,放置在殿堂。
七日守灵过半,沈老爷短暂睁了眼。
彼时迟屿宁身处将军府,越想越觉得不对。
生辰宴这种大喜的日子,遍邀高官达贵,甚至皇帝都来凑一番热闹。不说有无潜在危险,就说那些侍从们也必然没有贼胆。
她清楚记得,自己赶来时虽然匆忙,也没有心思多想,但闻到的刺鼻怪味绝对做不了假。
火势再大,倾刻间也不可能烧着房梁。
迟屿宁手指轻轻敲打桌面,蹙眉沉思,忽地抬头看向身旁正添茶之人。
迟屿宁雨儿,沈府出事那天你在哪?
她和众多同龄人一起,嫌人多眼杂,没带婢女。
之后也没见着这丫头人影。
雨儿动作一愣,放下茶壶想了想。
雨儿回小姐,您不让奴婢跟着,奴婢便自己寻了个角落坐,就在正厅前的小房,那里也有很多被打发去了的侍卫婢女。
迟屿宁途中可曾遇见什么人?
雨儿不曾。
她又想了想,继续道。
雨儿但是奴婢没待多久觉得饿,便去厨房转了一圈,看见老爷和几位大人在讨论吃食。
雨儿老爷说在宴席上吃了盐水鸭,感觉味道不错,便特地问了厨房是否有放别的佐料。另位大人就笑,说盐水鸭内定是放了盐。
雨儿老爷不依,硬是说里面肯定有糖。奴婢到时他二人正找厨子清理呢。
迟屿宁撑了下头。
她是想知道当日发生了什么,但她没闲到打听自己爹的幼稚作风。
迟屿宁算了,你就当我没问过。
沈大哥之死,迟屿宁也跟着心痛。虽没深入打过交道,但她曾远远见过几面,对人印象极好。
她本来想着有什么地方能帮沈非衍一二,结果还没出手,变化接踵而至。
九月二十二,阴天,丞相新病旧病一起爆发,薨。
风声传入大街小巷,朝廷之内众人皆叹。
京城三足鼎立的局势彻底被打破。
这地方势力盘根错综,蛛丝连网。水本就极混,定心丸般的人一死,当即有不少人的歪心思蠢蠢欲动。
沈家百年世家,延续至今,如今突遭其祸,一出不知是否意外的意外摧毁了大树,想来令人唏嘘。
清元帝为其悲痛,特加封爵位,原先已经定好的矿山所属也需另寻其主。
他生性多疑,眼下多事之秋更是不敢随意用人,一桩好事终落在了镇国将军府头上。
皇帝旨意刚下,后脚国师闻讯赶来,说此事不可。
国师陛下,眼下将军府势力已然过大,如今万万不可再其增长威严,恐日后威胁皇权!
他已不惑之年,头发花白,双手冲清元帝抱拳作礼。
国师人老年高,自从清元帝登基不久便撒手不再插手朝廷之事。
清元帝目光淡然扫过他,不偏不倚。
清元帝国师,相比近些天的事你也听说了。
清元帝沈卿已死,朕得力之手空缺,无数人削尖了脑袋趋之若鹜,朕现下用人必须再三斟酌,慎之又慎。
清元帝迟鸿是朕还是皇子时就用的老人了,朕相信他断然不会做忘本之事。
他话说到此,不再多言。
国师听着,心下猛沉。
清元帝虽未曾明言,但却无比清晰的表达了态度。
又搬出少年之事来,倒显得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千千万万的话哽在国师喉头,说什么都不是。他最后也只能无奈退出书房,面容复杂,又带着恨铁不成钢。
清元,你糊涂啊!
赶在九月结束之前,迟屿宁找机会与沈非衍见了一面。
不过几旬,少年人再没有之前的意气风发。
如今府内大大小小的事都需得沈非衍过眼,他靠廊而立,手扶着栏杆独自望天出神。
眼下隐有乌青,看着疲惫之态尽显。
迟屿宁平日鲜少着素色,今天却换上了白裙。寒风一吹,裙琚便飞扬如花。
迟屿宁几时开始失的眠?
沈非衍回神惊诧。
她不问他近日如何,却问他何时睡不着。
沈非衍几天前。
胡扯。
迟屿宁一眼看穿他在说谎,不再多问,转而提起了另一件事。
迟屿宁那座山老皇帝给了迟鸿。
提起此事,她忍不住轻声嗤笑。
迟屿宁若是知道底下有什么,他必定不会如此做。
那么多可以造兵器的精铁,清元帝这是生怕自己位子坐的稳呢。
只可惜消息被层层封锁,知情人士都被杀的差不多了。
沈非衍不置可否。
沈非衍百姓已经开始不服统治了。
装傻了十余年,赔了哥哥和爹,家中人权尽失,他也不必再故作顽劣。
他们头一次论起朝事,平静的仿佛在说今天吃什么一番平淡。
倘若现在有人亲耳听到,这些言论可都是要掉脑袋的。
沈非衍今日入宫,是就沈府一些事上呈给皇帝。待了不久便有人来叫,他整理完衣服,正准备走。
袖子忽然被迟屿宁拽住一角。
回头,她却什么也没说。
等了一会,迟屿宁笑笑,替他将腰间快掉的铃铛重新绑好。
迟屿宁没什么,你走吧。
沈非衍抬起眼皮,很轻很淡的瞥了她一眼,里头意味不明,最终也只点了点头。
迟屿宁目睹他消失在拐角,站直,向着反方向而行。
她拽住他,本来是想问沈非衍信不信自己,可话到嘴边,觉得没有必要。
不管信不信,如今沈府倒台,得福的是镇国将军府,是迟鸿,是迟家。
沈非衍如此聪明,有些事压根用不着她提醒。
——
星河子小帅黑化倒计时×1
星河子放心,不会走向兵戎相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