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珑棋局

羽民通情达理，知道他们离家想念，于是等他们过完新岁才接他们走。

墨燃看着不怎么搭理他的楚晚宁，心中苦闷极了，可头发挠秃了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他生气了。

墨燃:“夏师弟？”

楚晚宁不理他，只是坐在船的甲板上看着夜空。

墨燃也坐在他身边，楚晚宁向旁边挪了挪，与墨燃保持距离，谁知道被墨燃一把揽进怀中。

楚晚宁靠在墨燃胸膛上，听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没在离开。

墨燃:“师弟，你说师尊连除夕夜都没露面，是不是不喜欢我？”墨燃摸着楚晚宁的头发问，“他是不是认为我这个徒弟给他丢人了？所以不喜欢我？”

墨燃知道面前的人是楚晚宁，他也只能借着这个时候，在对方还不知道他知道的时候，问一些之前不敢问的话，去讨要一个答案。

这些话压在墨燃心中很久，每次快要开口时，看到楚晚宁的脸，话都会在喉结打个弯，变成别的。

压在心中很难受，可问出来，楚晚宁说的不知道是不是实话，又或许，不是自己能接受的结果。

楚晚宁眸子睁的大大的，不知道该如何说。

他一贯不知该如何与人相处，对徒弟也是疏离淡漠，没想到竟然让他们想自己不喜欢他们，这真是自己的原因。

“不会。”

墨燃轻“嗯”一声，没想到楚晚宁真的会回答。

墨燃瞪着眼睛看着楚晚宁，擅长掩饰圆谎如他，此时脸上也是掩不掉的惊讶。

“玉衡长老不会如此想，”楚晚宁仰起头，依旧板着脸，“既然是师父，那么子不教师之过，他不会因此不喜欢任何一个人。”

墨燃笑了。

与往日标准化的笑不同，这次是眉宇间邪气尽散，发自内心的绽出最纯真的笑，楚晚宁一时都要看呆了。

墨燃揉了揉楚晚宁的头，笑叹一声，“师弟，其实师尊对我们还是挺好的？”

“嗯？”

墨燃回答道：“你看，师尊如果真不喜欢我们，大不了全把我们打发了，也不会亲自教导我们了……”

楚晚宁嘴角抽了抽，这人前一秒还说自己不喜欢他们，下一秒就说自己对他们还挺好的，从未见过变脸如此快的人。

楚晚宁从他怀中爬出来，站在甲板上面对墨燃去哪的疑问，闷闷的回了一句:“回去睡觉。”

楚晚宁本来是想问墨燃对师昧是什么感觉，可被墨燃一搅和，什么都忘了问。

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最后看着屋顶，心想:管他什么感觉，爱怎么就怎么，与自己何干？

这么一想，他心情顺多了。

是啊！墨燃爱找谁就找谁，与自己何干？

于是墨燃毫不知情楚晚宁在心里已经决定不管他了，他只是还在琢磨，楚晚宁为什么不开心。

可惜这人榆木脑袋，纵然头发想秃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只能在内心归结于楚晚宁正常情况下心情不好，自己以后多顺着他点。

一行人行了许久，终于到了九华山前。

这是墨燃前世今生第一次处在这种视角看九华山，一时间新奇无比。

此时辰光尚早，冬日旭阳方才清正高悬，万缕金光犹如绡纱拂落，浸得连峰雪色晶莹，华光潋滟。峰麓上数百株终年翠巍的古柏青松凌霜而立，犹如道骨仙风的大隐之士，垂袖敛眸，静阒地立于山道两侧。

墨燃想起，前世自己灭桃花源时已是人界帝君，那时的他根本无暇欣赏这样的景象，也没兴趣去欣赏。

没想到重生一次，倒给了他沿途欣赏风景的机会。

墨燃抓着楚晚宁的手，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方式。

他已经习惯不管什么时候都抓着楚晚宁的手，好像只有这样，重活一世的不真切感才会减少。

楚晚宁其实也习惯了被墨燃牵着手，每次被牵时，一颗心总是暖的。

负责接引他们的人还是去死生之巅挑选人的十八姑娘。

“十八姑娘好巧，”墨燃挂起笑上前搭话，“你也在，不知可否打听一下桃花源的规矩？”

十八看到他有些茫然，不解的开口:“桃花源并不像人间有规矩，不伤羽民即可。”

“原来如此，”墨燃点头称赞道。

然后墨燃想起一件事，桃花源和人间不同，那么他们该如何生活？

“十八姑娘，既然桃花源和人间不同，那我们带的东西是都不能用还是怎么？”

十八:“仙君多虑，你们带来的东西都可以随意使用，不过桃花源中的羽民不收这些。”

“那她们收什么？”

“羽毛。”

墨燃:“……”

众人:“……”

“……什么？羽毛？”墨燃惊道。

十八不解的看着他们大变的眼神，不明白为什么人这么容易变脸。

“……那我们是不是得去找只鸡，拔几根毛？”

十八瞪大眼睛，诧异的摇头。

原来那些羽毛不是这些羽民身上的，而是生活在始祖深渊的鹰隼身上的。

据说始祖深渊是当年朱雀上神羽化飞升的地方，深渊底下尽是赤焰真火，酷热难当。因此周遭寸草不生，百兽皆不能活。

但一群鹰隼却栖息于此，它们以真火为巢，昼伏夜出。他们的翎毛可以助羽民修为精进，所以桃花源买卖都是使用它们的羽毛。

墨燃不好意思的说:“十八姑娘，我们初来乍到并无羽毛，可否问您借一些，让我们不至于今日饿肚子？不过放心，明日我定会还清。”

十八摇头，却并不是不给，而且直接抛给他们四袋金光璀璨的羽翼，回答:“新人都应给一些羽毛，不必相借。”

墨燃收了羽毛，拉着楚晚宁与羽民一同进入桃花源。

路过十八时，墨燃敏锐感觉到珍珑棋局的气息，而且是从十八身上散发出来的。

其他人或许察觉不到，但他前世修了这么多年，感觉非常准。

而且这些黑子做法精良，手法娴熟、数量之多，背后之人修为定极为恐怖。

“你怎么了？”楚晚宁问。

墨燃摇头，脸上挂着笑，似乎刚才的出神只是昙花一现。

“没怎么，只不过感觉要遭殃。”

看着楚晚宁狐疑的目光，墨燃又补充道:“估计是临别前没和师尊说，他老人家不乐意背后说我吧？”

“无聊，”楚晚宁抽出手，甩袖离开。

亏自己还担心他。

墨燃摸摸鼻子，虽然这个借口不走心，但也确实没让楚晚宁在深究。

墨燃跟上楚晚宁，心道:这哪是修炼，根本就是一锅端吧？

背后的人找这么多人进入桃花源，桃花源中的羽民又都是珍珑棋子，傻子都知道他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