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篁后会有期。
脚踏青草地,极细微的声音传到玄一的耳畔,愈来愈小,大抵是远了。
细数回忆,太苍白。
姹紫嫣红开遍,不也是付与断埂残垣。
此生之幸,无非他叛出神界之日,她还信他,还能义无反顾地挡在他身前,将杀器对着她的父神,无非时至今日,她仍与他站在一起,还愿唤一声“殿下”。
何必再去奢求什么。
青铜桥上
白玦立在那一方,朝着幽篁归来的方向。
她脚步不紧不慢,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目光只落在他身上一瞬,白衣战甲。
她越过白玦,朝他身后而去。
不管白玦,炙阳,天启前往九幽,身后他四人如何厮杀,与她何干?
脚步越来越重,也越来越慢,直到走尽青铜桥,混沌钟敲响。
魔神已被困于缚神台。
他们终要那样做,囚禁玄一,让神界的小殿下练成混沌之力,接掌主神令羽,而后献祭,一个个重蹈覆辙,如同轮回一般,永无休止。
白玦幽篁。
大抵她在青铜桥立了太久,白玦已从九幽返回。是他熟稔的呼唤传至耳边,她好像安了心,偏偏蕴藏着山崩地裂。
幽篁你还记不记得,少时,那一场混沌之劫?
他自然记得。那日,玄一将幽篁抱着回了混沌殿。
只是他如何不明白,幽篁想说的,不是那一场劫。
白玦祖神当年以一己之力挡下混沌之劫,亦未身死道消,只要上古继承混沌主神之位,未来集诸神之力亦能。
幽篁若你输了?
白玦不会。
一声“不会”,言语间尽是肯定。幽篁欲语却是无言,淡淡一笑,看向白玦。
幽篁你还是那样,清高自负。
不存在信或不信。谁都不会妥协,那就各走各的大道。
白玦望着她黯淡的眼眸,心下一空。犹记得从前古泉亭间的玄衣少女,抱着书卷望着他的模样,眼里带着微光,嘴上振振有词。
“白玦,错了。”
“不如一枪直刺,直捣黄龙。”
“白玦。”
“白玦…”
整日里被她白玦长白玦短的,练个枪法能让她挑出百八十个错,可气的是,他还无力反驳。
自从那场混沌之劫,她被玄一从雷劫中救出,拥有真神之力后,便再没听她如此唤过。
玄一。
白玦我欠你一只神兽。
白玦此次主神去凤族,你也同去,可好?
趁此刻安宁,何必刀光剑影。
幽篁的嘴角略微上扬,偏头看着白玦,带有几分调侃。
幽篁你不说,我还忘了。
幽篁凤皇,怎样?
白玦好。
他的嘴边挂着一丝温和的笑,一如当年,竟让她有半分错愕,逼着自己醒了醒神。
凤族乃上古神族,世代栖居于梧桐林,最强者为凤皇。
凤皇每涅槃一次,便继承上一任的修为,只是样貌,记忆都与上一任再无联系。
身份尊崇,却也悲哀。
如今这一任凤皇,本将要涅槃,奈何情字困人,元神被情郎盗走,幽篁,白玦,上古三人来到梧桐林,碰了一鼻子灰。
幽篁自古多情空余恨,嗬。
白玦还说风凉话。
幽篁坐在榻上,手中拿着半卷书,幽幽地叹道,白玦一个核桃差点没砸她脑袋上,还好只是揉了揉她的发丝。
她抬眸,冷眼瞪了一眼白玦,他连忙收回手,假装轻咳了两声。
幽篁小主神请便,我随意挑一个就是。
她扔下书,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