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江南近百年的,是浮生。
可她不是他的浮生,
多年前,掌柜还不是掌柜.
那日的江南没有下雨,
茶馆来了位说书人,他要一杯浮生茶。
老掌柜没给,他说浮生茶是浮生的才能品味的茶。
说书人还未来得及惋惜就被一一道脆生生的童音喊住。
浮生先生,给我讲个故事吧。
那时候,他还只是个稚童。
藏在茶柜的角落偷听故事,小姑娘一身白裙,小巧圆润的手指把玩着瓷杯,一听这人是说书的,瓷杯便被“啪”地一声倒扣在木桌上.
说书人看是可爱的小姑娘,便将手中的折扇一展,瞄了眼柜台上的打瞌睡的老掌柜,有些遗憾地砸吧砸吧了嘴,下一瞬,眉眼间便是沧桑,
说书人“好吧!在这世间呐,凡是拥有生命者皆可修炼成仙,猫,当然也可以。猫可修出九尾,只是修有八尾时必须要去帮人实现一个愿望,但完成一个愿望就会失去一尾。”
浮生“可这不是就永远修不出九尾?”
小姑娘眨着双眸,两手托腮,有风灌进茶馆拂起脑后馆起的青丝,仿佛台上戏子翻飞的水袖寄了岁月。
说书人“大地有万物存,也有众生灭, 凡事都总有前因后果。”
说书人给自己倒了杯白水抿了
抿,随即摇摇头暗叹这白茶终究是敌不过那浮生茶。
小姑娘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块
糕点啃了起来,纤细的腕骨上系着只铃铛叮铃铃地响,她低声喃嘀自语
浮生真的,是这样吗?
再抬头。
他看见那小姑娘站在门口,朝
他盈盈地笑。
于是,他记住了那个笑。
但她再也没来过。
后来,她成了别人口中的猫妖。他也已经成了这茶馆的掌柜。
她也时常会来喝浮生茶。
她不是猫妖。
从来都不是。
江南下雪了。
幽幽的寒气像是踏了千山淌了
万水覆了春夏,随着漫天的白絮纷飞翩翩而来。
那好几户的姑娘依旧是下落不
明,家属依旧是无动于衷。
不知道是谁去报了官府,官兵
来搜查时那几户人家无一不惊慌失措地闭门不启,乡亲们这下都察觉到了不对。
就连同那平日把女儿视为掌上
明珠的镇长都没有一丝一毫想要寻回爱女的意思,官老爷几次亲自上门想询问调查都被拒之门外。
天气比前些日子更冷了些,水
雾附在窗棂上,凝结成霜。
事情久久都不见眉目,官老爷
只好下令强行搜查,结果都没有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与那些姑娘有关的物什全都不知踪影。
她们像是从未在这个世上存在
过一般,仿佛如同水一样蒸发化作了空
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日子一天天过去,乡亲们彻底
陷入了恐慌之中,又有几个姑娘失踪了,往年四季常青的柳树也枯倒了一片。
不知怎的,猫妖作祟的说法又
开始像决堤的洪水一般蔓延,逐渐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大家都说要绑了那妖孽讨回个
安宁,无奈也只能是纸上谈兵。
那猫妖的行踪漂浮不定,一时
间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寻。
冬季的北湖面蒙上了一层白纱
似的薄冰,霜冻的痕细细地描摹了被定格的涟漪。
今日的茶馆,倒是热闹的很。
官人阿陌,本官知道那妖孽最喜 欢你那浮生茶。
一身官服的男人放下手中的茶盏,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木桌,旁边那五十锭白花花的银两看着有些晃眼,
官人现在江南镇可是被搅得人心惶惶,要是你愿意与本官联手除了那妖孽,这银两……
对坐的少年依旧清冷,不说一句话。
思绪早已飘远。
她又来喝茶了。
他像以往那样给她端来她举着茶盏的手忽然顿了顿,抿着唇笑了,正如那年被他记住的那个盈盈的笑。
阿陌你从来都没问过我,我的名字。
浮生那么,你又何必在乎我如何称呼你。
听闻那日官府使了五十两白银换那猫妖一死,那尸体就沉在了北湖底下,以震退意图不轨的众妖。听闻那茶馆阿陌成了江南镇的红人,但是却闭了茶馆从此隐在了老街旧巷不问世事。 听闻那北湖畔茶香不再,江南 岸上杨柳凋零青苍不再,总有那么几户人家在说浮生只敬有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