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幕时分,鸟静风凉。
一处深山高峰上的宫阙中,凛冽的剑刃声声划破空气,溅起道道鲜血。
少年一身黑色劲装,披着宽大的黑色斗篷,斗篷的帽子扣于头上,挡住了少年如夜色般死寂冰冷的双眸,似乎都不需要睁眼去看,万物便能呈现在他的脑海。
少年生的高大,足有八尺有半,身形笔直且健壮挺拔,却不显半分肥硕。玉指修长,节骨分明
少年手挥长剑战于三百余位白衣道人之间,身形如影如幻,剑刃道道凛利破风,所过之处,倒下一地短臂残躯,呻 吟入天,鲜血染地,血腥弥漫,一人便杀的这三百余人毫无招架之力。
流光遮蔽天际,道道真气交错着劈出,在所触之处刻下道道深痕。
纵数位术法高深的道人对他责问唾骂,少年面色冰冷如常,不曾言语,只管杀戮。
房梁高墙之上,一只狸花猫跳跃飞奔着紧随其后,目光犀利地盯着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待到萧杀渐渐归于安静,倒了一地残尸,血流成河,狼藉遍地,只余一个黑影和两个白影顶着满身血污和数道渗着鲜血的伤口一线而立。
少年紧握泛着幽蓝色流光的尽途剑的手又紧了紧,显然又警惕了几分。
骤然,又是长剑挥动,快到也不知是哪一方先动的手,术法高深的净吾道长和他的师弟净空道长前后夹击,三人缠斗在一起,可那少年光在一个快字上就占了上风,打的那二人堪堪招架,且丝毫不给他二人喘息的机会,所谓赶尽杀绝,莫过于此。
打斗间净吾匆匆施法以命魂祭剑,方与少年匹敌,故此分去了少年大半精力,净空找准空子一剑刺来。
房梁上的狸花猫圆目陡然一紧,化作一道淡蓝色的光射了过去,电光火石间一圈淡蓝色的光荡开,紧接着一声凄厉的猫叫声传来,净空的剑被震地在手中脱落,而那狸花猫的身上赫然出现一道醒目的血口子。
少年瞳孔在阴暗中一震,用尽全力将净吾一剑击退,一个转身直接割断了净空的脖子。继而蹲身将自己的真气向跌落到地上狸花猫渡去。
身后那本就有了灵识且被净吾祭了命魂的剑凭空杀来,少年挥剑向那长剑砍去,却不想那长剑旋转着躲开,顺势在他胸前劈下一道长长的伤口。
而不远处,净吾盘腿而坐,圣洁的白色真气在周身游动,此刻长剑全靠意念催动,极其刁钻灵活。
少年只得收了渡真气的手,全心跟那剑对持。一人两剑在飞快地移动变换着,身上又多了几道血肉外翻的伤口,鲜血已经染红了少年的大半个胸膛,斗篷也不知被击落于何处。
就在打的不可开交之间,那长剑突然调转锋向朝着躺在地上的狸花猫杀去。
少年眉头一皱,迅速去拦,那知净吾却放了个空招,在少年一招未来得及收回之际又转而向他刺来,刹那间,少年伸出左手,硬是将就要刺穿他胸膛的长剑牢牢抓在了手中。那长剑刺进他的胸膛,贪婪地吸着他的血液。
少年抿唇咬牙,催动内力硬生生将紧紧吸附在他血肉中的长剑拔出,拳头又骤然紧握一下,将长剑生生震碎。顿时,净吾喷出一口鲜血,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少年也重重地跌倒在地,残存地剑灵附在他的伤口上,依旧蚀骨戳心地疼。
看着眼前已奄奄一息的狸花猫,少年双手微微颤抖着捏起一个手诀,狸花猫身下出现一个八芒星阵,少年合掌,狸花猫与阵法皆消失在原地,而他手握尽途剑,纵身向黑暗中跃去,道观大门外,少年挥动长剑“唰,啪——啪啪——”地几声传来,山门的牌匾被劈成两半,重重跌落在地。
少年脚下飘忽地踩着树梢,眼前渐渐模糊,突然,他重重地跌入了密林之中,努力维持着最后一丝意识。
太阳已经快下山了。而独自一人赶路的曲莫离却只能硬着头皮走。无尽的山林,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一场车祸夺走了她只有二十三个年华的生命,灾难降临的那一刻,心中有一点对疼痛的恐惧,可更多的却是解脱的欣喜。罢了!罢了!终于…作罢了!
刺骨的疼痛传来,曲莫离甚至听到了自己骨碎筋断的声音。人群吵闹着,警笛和救护车的笛声轰鸣着,公路上的车纷纷违反交通秩序让出一条路,可纵是万人齐心,哪里救得回已对死亡跃跃欲试八年的人。
五年前她坚定的决定克服自己活下去,最大的因素是她不甘平庸的死去,她还有骨子里用卑微磨出来的傲气,她还有历尽世事沉淀的满身戾气,她还有一颗不甘平庸死去的野心。纵她生来贫穷,也不甚出众,纵她这短暂的一生多是争吵打骂训斥一地鸡零狗碎,她就是不甘平庸的死去。而这一刻,她满心坦然。终于,诸事不扰,不醒长眠,她心之所向。
谁能想到呢,平日里敢笑敢闹敢拼敢争的女孩儿,竟然一心将死亡作为自己风华正茂时的归宿。
可偏偏绝处逢生,再一次苏醒。是在两个男人戏谑的对话中。
曲莫离艰难的睁开双眼,在意识恢复的那一刻,她是震惊的。“我还活着?!”
如今死里逃生,算是幸运中的不幸吧。她睁开双眼,眼前一片漆黑,有几点光透过细小的孔撒了进来,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上套着一个什么东西。
没错了,她被套在一个麻袋里,双手反捆,正被人扛着走。很难受,头很晕,胃里的酸水在翻江倒海,感觉下一刻就是吐出来了。
她一向淡定,可接下来听到的话却让她不能再任由自己淡定下去了。
“哥,这小娘子可真是漂亮。这十里八乡的小娘子我可都见过。这曲小娘子可是最漂亮的一个,把她送给咱大当家。肯定能捞到不少好处。”一个喜滋滋的声音传来。
“行了!别什么事儿都写脸上,只要咱大当家高兴,好处自然少不了咱兄弟两。”
“好嘞,哥!这么好看的小娘子要是被我睡上一觉,我这辈子都知足了”
那满是淫意的声音再次传来,曲莫离的心中泛起一丝丝紧张。“啪“的一声响,那个被叫大哥的糙汉子正是贾三,他在一个比较瘦小的汉子头上拍了一巴掌“你小子想得美啊,还想不想在大当家身边邀功了。到时候咱大当家高兴了,赏了咱银子,什么样的女人睡不到?这小娘子都十七了还没人要,咱大当家能要她是她的福气。行了行了,快走吧,待会儿太阳大了”
“知道了哥,不打这主意就是。”张猴加快了脚步。心中却犯嘀咕,总觉得自己被忽悠了,又好像没有。
而曲莫离也猜到了些什么,现在,必须看看外面什么情况。虽然手被捆着,头也晕乎乎的,但还好脚没被困,也可以说话。必须狠下心拼一把,她不想!不想变成他们口中的结局!
打架是不可能了,但是她可以智取啊。曲莫离心中闪过一丝灵光。
“我说大哥,你们把我放下来吧,你看你们扛了一路也挺辛苦的。咱坐下来歇歇吧?”
“醒了?”两人听到声音不是尖叫喊救命,而是淡定的塔讪。心中不免诧异。
“给老子乖乖的待着,不然有你好果子吃!”贾三凶神恶煞的警告。
果然!他们提高了警惕,这些都在曲莫离的意料之中。但她知道不能放弃。
理了理情绪,曲莫离便又开口“不是,我说大哥,你看我就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又被你捆着,头也晕得慌,我既然落在你们手上也就听天由命了,再说了,我讨好了你们大当家还不是吃香的喝辣的。到时候还会少了你们两兄弟的好处?我这一直被你们头朝下扛着,再走,就吐这儿了!这脏了我不要紧,关键两位大哥闻着了味儿这也不好受是吧?这再说了,我这样子被你们送去,你们大当家他也下不去口是吧?诶呀!不行了!不行了!要吐了!”曲莫离一顿软话海吹,两兄弟也心动了,尤其是张猴心里更是不平衡,这么长的山路,可都是他一个人在扛,大哥都不知道搭吧手的?!
“哥,要不咱歇会儿?”
“那…歇会儿”
张猴已将装有曲莫离的麻袋扔在了地上
此时麻袋中很合时宜的传出几声呕吐声,兄弟两连忙去解麻袋。曲莫离整个人都在麻袋里。兄弟俩一慌,直接把麻袋一提,曲莫离狼狈地滚出麻袋,便哇的一声吐了出来,那两个汉子迅速的退了几步,吐完后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渐渐平息。
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感受着拂过脸颊的微风,是那般的轻巧。上一世,她活着活着就不怕死了,甚至期待死亡,但不代表她会颓废的活着,甚至甘愿做别人的掌中玩物,她会活好活着的每一天,她喜欢人间的万般风景……
借着大口呼吸的样子,曲莫离的眼睛迅速的扫过周围。四周全是高大的树,枝繁叶茂,满地野花野草。
一条窄窄的山路从远处蜿蜒而来,消失在另一头。
此时的张猴正一脸色眯眯的看向曲莫离,有一种恨不得扑过去的架势,而较为平静的贾三也是两眼放光。曲莫离从地上坐了起来,把眼光移向了自己的敌人,可看着两人的衣着打扮,再瞥一眼自己的衣服。曲莫离整个人都懵了,但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逃命要紧!还好,对方就两人,周围也再无其他人。
她不敢放松。坐在地上一直大口呼吸着,就是为了拖延时间,等体力恢复的差不多了想法子逃命。大概有十几分钟过去了,张猴拿起麻袋,再次色眯眯的向曲莫离走来,曲莫离挣扎着站起来,依旧耷拉着脑袋,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眼睛却死死的盯着那双脚与自己的距离。突然,曲莫离在猛地一抬头的同时右脚快速而有力的踢了出去。
“啊——”的一声惨叫传来,张猴便在地上打起了滚,那一脚正中张猴的裆部。贾三见状立刻挥着拳头扑了过来。抓住时机,曲莫离一个高抬腿,脚尖狠狠的戳向贾三的喉咙。贾三只发出半节声音便捂住喉咙倒在地上。曲莫离不做丝毫停留撒腿就往山下跑。
果然,人的求生欲是极其强大的,但她求的是自由自主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