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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题

Chinesenarcissus存稿

小竹峰只收女弟子,而且个个貌美,以陆雪琪为最,其它几峰的弟子常去偷看她们练功。这一日小凡也被莫名其妙地带着去了,可是这倒霉蛋,才第一次去,就被发现了。众人慌乱中竟不小心将他挤出了藏身之处,哎呦一声摔倒在了提着剑赶过来的师姐妹们面前。

那帮不讲义气的家伙一哄而散,但小凡怕大家受罚,怎么也不肯把其他人供出来。陆雪琪也不废话,将他用长长的藤条捆了,从山崖上如风筝一般一扔而下,然而小凡却没能飞起来,从高空中惨叫着坠落。

陆雪琪本就只是想吓唬他,觉得差不多便又将人拉了回来,谁料手中一轻,藤条好似被解开了,她大惊失色,却见小凡哇哇叫着浮在半空,身影一晃便不见了。

不需驭物便可飞行,这貌不惊人的小子竟然是扮猪吃老虎?看来七脉会武又多了一个对手,陆雪琪暗暗心惊。

这边小凡被阿羡提着衣领飞了数十息,便不知到了什么地方,山谷中开着不知名的仙庇,在夜色中发着星星点点的光,阿羡跳到花丛中,那花竟然如萤火虫般飞舞起来。“为什么要偷看她们?她们有我好看

吗?“阿羡狭长的眼尾微挑,在丛中笑得如花妖一般,“她们会的我也会!”

月光之下,白色的身影掠起,以手为剑,将刚才看到的功法都毫厘不差地演练了一遍,身姿如电,翩若惊鸿。最后,他落到一颗树上,在树影中回首朝他看来,神色冷淡。夜风吹起他的衣袖,映着身后的那一轮残月,留下一个寂寞而疏离的剪影。

小凡看着这一幕,反驳的话再也说不出口。是的,没有人会比他好看,可是,也正因为他这样的美好,再一次提醒他阿羡根本不可能是这个世上该有的生灵。也许哪一天,他就会像当初从天而降一样,又忽然凭空消失。

“怎么样?像吗?”阿羡眨了眨眼,小凡失笑,原来他是在模仿陆雪琪。

“好啦,我们回去吧!”小凡努力摆脱心中的患得患失,强笑着看了看天色,“这次可以不要拎着我吗?好难受。”

“那我抱你吧!”阿羡伸出手来将他抱在怀里,等小凡反应过来时,他的脸已经贴在了阿羡的颈窝里,因为怕他掉下去,他还体贴地紧紧地用双手揽住了他的腰。

他小时候也是这么抱他的,可是现在他长得和自己一般高了,这样的姿势就很奇怪。小凡心想都是大男人,这样不打紧吧?可脸还是控制不住地发起烧来:

“你……还是换个姿势吧?”

“哦!”阿羡把他一抛,一手托住他的背,一手伸进了他的腿弯。

小凡扶额,这下又像是在抱新娘子,更不成体统。

唉!算了!

“小凡!你看!他们在干什么?”阿羡忽然指着树下一对男女问道。

“嗨小孩子不能看这些东西!”小凡伸手去捂住他的眼睛,阿羡却更加好奇,正要去掰开他的手,小凡却自己松开了,他的表情呆呆的,好似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阿羡!我们走!我们离开这里!”小凡喃喃地说。

这个结局其实早该想到的,可师姐和齐吴师兄亲昵的场面对他冲击实在太大了。一落地,他便在野地里狂奔起来,连阿羡在后面叫他都听不见。

“我喜欢你啊!”小凡终于喊出了多年藏在心中的话,可是回答他的只有空荡荡的回音,他放声大哭起来。

“喂!你别跑啊!....哎....哎!"阿羡伸手捞了一个空,小凡在夜色中看不清路,从山坡山滚了下去,“扑通”一声掉进了不知道什么湖里。

这水好深啊,好冷好冷,小凡扑腾了几下,发现腿抽筋了,他欲哭无泪:阿羡!你会游泳吗?

他慢慢往湖底沉下去,意识渐渐模糊了,忽然眼前一阵温暖的亮光,一颗珠子照亮了整个水底!是阿羡,他伸手把它抓在了手里,被牵引着往岸上游去。却没注意到灵珠中央暗红的光芒一闪,湖底的一处裂缝中有所感应,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欲破土而出。

“至于吗?这就跳湖了?”阿羡看着他狼狈的样子,百思不得其解,“她不喜欢你你也别喜欢她就好了啊!”

“哪有那么容易?”小凡抽抽噎噎地还想哭,手掌一阵剧痛,低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划破了,正往外渗血。

“我看看!”阿羡抓过他的手,正要施法给他止血,可是盯着那刺目的殷红,忽然心中有一种莫名的冲动,想要去尝尝是什么味道。他控制不住自己,鬼使神差地伸出舌头轻轻地舔了一下,有点甜,还有点腥,胸口一阵火烧,他干呕了一下,却什么也没吐出来。

这时,一阵诡异的骚动从湖底传来,空中风起云涌,似要把什么东西从湖底吸出。阿羡看起来也有些不对劲,双眼泛红,脸色苍白,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阿羡!你怎么了?”小凡被吓到了,正不知如何是好,湖中涌起万丈波涛,一根阴气四溢的烧火棍似的东西飞了出来。阿羡冷哼一声,飞身而起,把它抓在了手里,那暗红的光芒更盛,自他胸口向外蔓延,突突地好像要从他体内跑出来。

是那颗他小时候吃掉的珠子!小凡大急:“快吐出来!快吐出来!”

“都被老子吃了,就乖乖听话!”阿羡暴喝一声,目盹尽裂,全身的衣袍猎猎作响,好似变了另外一个人,陌生而可怕。

但是渐渐地,那暗红的光芒慢慢被他身上另一种纯净温暖的青光取代,空中的异象终于平息下来,阿羡的脸也终于恢复了血色。

然后,小凡就听到阿羡看着手里那根棍子,不满地说了声:

“这什么东西真难看!”

他们二人却不知这难看的烧火棍,便是百年前那大魔遗落人间的法宝摄魂棒,阿羡吞下的那珠子,便是魔教至宝嗜血珠。

二宝相遇,天生异象,已在三界掀起轩然大波。

好在这异象不过须臾,便烟消云散。反而在青云山上空出现了一道流光缭绕的清气,瞬间便将那冲天的邪气消弧。

通天峰玉清殿上,本来忧心仲仲的七峰首座忽觉灵台清明,四周中的灵气一下子变得异常充沛,他们连忙就地打坐,引气入体,只觉一股至纯的灵气绵延了四肢百骸。众人欣喜若狂,正想趁此良机突破修行的瓶颈,这清气又突然消失了,仿佛它的出现只是为了克制那两大邪物一般。

这一边,两个小家伙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阿羡嫌弃地把那烧火棍一抛,谁知这东西竟好似活物一般,又飞了回来,尾随在他们身后,赶都赶不走。这下他来了兴致,干脆凌空一指,把棍子化作了一根黑色的竹笛,拿在手里潇洒地转了几圈:

“这下不难看了!”

“我看这东西有古怪,快扔了!”小凡心好累,小时候乱吃东西,长大了又乱捡东西,真不省心。

“有什么古怪?不听话就捧它!”阿羡满不在乎地笑道,那笛子闻言,居然筛糠一般颤抖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它听得懂人话!”阿羡更加开心,又巘了谜牙威胁道,“以后我……不!还有小凡……我们就是你的主人了!明白吗?”

那笛子弯了弯腰,似在乖巧点头,有了新玩具的阿羡笑得眼睛弯弯,正要把它揣到怀里,忽然灵光一现,“小凡,你不是嫌我抱着你飞不舒服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凡被阿羡揪着凌空飞起,脚下踩着那只细细的竹笛,歪歪倒倒地飞出几丈,每到小凡快要掉下来的时候,尾随在他身后的阿羡便用手托他一下,这么一路护着,终于慢慢平稳下来,稍微飞得有些样子了。

那竹笛自有灵性,又肯听使唤,正适合几乎没有多少功力的小凡。明日的比武,至少不会因为不会飞而被嘲笑了。

“我会飞啦!”小凡把双手放在嘴边放声呐喊,快活的声音划破夜空,暂时驱散了把他心中的郁结。

阿羡忽地在他头上摸了一把:“小凡!别难过!你师姐不要你!还有我呢!”

“头发都乱了!”小凡抱怨着,心里却是暖暖的。

回到家中,小凡睡不着,便拿出师姐从其父那里偷来的秘籍钻研,让他惊讶的是,往常总是凝滞不前,今日一运功却有绵绵不绝的灵力如海水般涌入丹田,他连忙稳住心神,按照卷中的方法吐纳调息,折腾了一整夜,终于顺利突破了玉清境第二层。

等听到阿羡醒来的动静,他才惊觉天已大亮,然而他不见疲惫,反而神清气爽,估摸了一下时辰,已来不及练习普智教的那一套功法,便匆匆洗了澡换了衣服,乐颠颠地给阿羡煮粥去了。

用过早饭,便出发去通天峰参加比武,师兄弟们看到他学会驭物飞行,都为他开心不已,围着他夸个不停。

小凡乐滋滋地低头看了看脚下的竹笛,上面挂了一个红色的穗子,一颗通透的珠子缀在其间,散发着淡淡清气,正是阿羡所有了他的陪伴,小凡觉得自己有了底气,一改往日畏畏缩缩的样子,那清秀的脸上多了几分自信的神采。连田灵儿都多看了他几眼,悄悄与母亲耳语:“小凡今天看起来有些不同了!”

但凡修行到了一个境界,人的真气越纯,形貌也会有少许的改变,小凡也是如此,但他自己还尚未意识到。

而九重天上,云霄宝殿中,一双抚琴的手轻轻一颤,停了下来。

“传冰云上仙!”一个低低的醇厚的男声响起。

不多时,一个俊逸不凡的白衣仙君出现在大殿之中:“帝君有何要事?”

“劳烦你到人间一趟,替我寻个东西!”他长袖一拂,虚空中出现一颗晶莹的水珠,落在了他的手心,一跳一跳,发出婴孩一般的笑声。

“我这顽皮的灵珠趁人不备跑出去玩,遇到了二郎神家的哮天犬,被吓得从诛仙台上掉下凡间去了!“他有些无奈地笑笑,幻影如水汽一般散去,那修长的手又藏回了广袖之中,“近来我突然感觉到了它的气息,似乎是在青云山一带!你去带它回来吧!”

“若帝君能感应到,那亲自走一趟岂不更快?”

“其中缘故,恕我不便相告!”帝君转过身去,不再多言,“去吧!”

“是!”

言冰云心中还有疑问,但见帝君讳莫如深的样子,便闭了嘴,拱手告退。

片刻后,半空中亮光一闪,青云山之巅凭空出现了一个白衣飘飘的仙人,气质如霜,超凡脱俗,然而身后却跟着一个上蹿下跳,东张西望,全无仪态而言的红衣仙子。那仙子显然没来过人间,好奇得不得了,见到只小虫子也要大惊小怪,咋咋呼呼地捉起来给自家仙君看一看。

这位仙子命唤飞霞,是玄冰殿中唯一的侍女,说是侍女,其实是他殿中荷花池里养的一条锦鲤,不知道哪日突然就化了形,除了给仙君端茶倒水之外无所事事,爱好是看些月老那里抢来的话本,一派天真烂漫,派不上多大用场。不过留在身边给冷清的殿里添几分活气罢了!

但是,有时又不免太过于活泼了些。

“好吵!”言冰云叹了一口气,自己究竟是为什么要答应带她来呢?

大竹峰的张小凡成了此次比武大会的一大黑马,第一轮走狗屎运抽到1号球轮空就罢了,居然在第二轮中先后打败了林惊羽和陆雪琪,顺利进入了第三轮决赛。

不仅别人震惊,小凡自己也难以置信,师父田不易猜到又是女儿的手笔,为了给大竹峰长脸,不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借训话之机传了好几年的功力给他。小凡一鼓作气,终于在师父的指点下,在决赛之前突破了玉清境三层。

其实小凡的脱胎换骨,并不完全是田灵儿的功劳。十年如一日的勤勉,为他打下了扎实的基础,真气十分纯正。只是他同时修行两种功法,两种真气在他体内互博,才让他一直无法突破。如今有了灵珠在手,那原本三成的功力便发挥出来了七分。

“你齐昊师兄已练到了四层!明日若是不能取胜,也要让他吃点苦头!“田不易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让他知道我们大竹峰的女婿没那么好当的!”

小凡这才知道齐昊和师姐已经过了明路,只等七脉会武一举夺魁,便来向田家提亲。这么多天过去了,小凡已经慢慢释怀,心里很为师姐高兴,便认真地点了点头。

终于到了决赛的那日,小凡站在擂台上,看着玉树临风的齐昊,有一些忐忌。

“小凡别怕!一会儿你要是打不过,我就出来帮忙!”灵珠羡在他怀里跳了跳,“小凡加油!”

“不!无论输赢都要堂堂正正!”小凡拍拍胸脯,又心虚道,“要是实在不行了你再出来,别让我输得太丢脸!”

“齐昊!齐昊!”台下的人鼓噪起来,然而渐渐的,声音小了下去。因为他们发现,张小凡能进入决赛,并不如大家所想的是误打误撞,至少他是参赛弟子中第一个能扛下齐昊几十招的人。

台下的弟子都窃窃私语起来。

“仙君!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去找掌门呢?他一声令下,什么找不出来?”飞霞问道,“人心贪婪!大张旗鼓去找反而会被悄悄藏起来,说不定还会引发一阵腥风血雨。我们还是悄悄寻访比较好!”

“那我们干嘛要天天来看他们比武?打来打去好无聊!”

“因为青云门的人几乎都集中在这里了……“言冰云话未说完,台上的张小凡被当胸打了一拳,正在睡觉的阿羡猛地醒了过来,化作了人形。

他在半空中揉了揉眼睛,打了一个哈欠:“轮到我上场了吗?”

“啊,这小哥哥好漂亮!神仙?妖怪?”飞霞眼睛亮了起来,言冰云摇摇头,“气息很古怪,我也不知道!”

“小凡师弟!承让!”齐昊大度地朝小凡行了一个礼,“不如点到为止吧!”

正在大家以为比赛结束的时候,小凡的怀中忽然飞出一支竹笛,敲在了齐昊的头上,齐昊一声不吭地软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当……”地一声锣响,有人喊道,“大竹峰张小凡胜!”

台下一片哗然。

“阿羡!我被你害惨了!”小凡欲哭无泪,阿羡拿着笛子,讴笑道:

“我就轻轻敲了一下,不怪我!”

“好了打完了!我们先到处逛逛吧,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时间多得很!“人群散去,飞霞连忙挽起言冰云的手,“走走走!”

“一个姑娘家拉拉扯扯,成何体统!”言冰云斥道,突然想起她只是一条鱼,自己也没教过她什么礼仪体统,只好又叹了一口气,随她去了。

两个神仙的身影渐渐远去,阿羡跟着闷闷不乐的小凡回了家,浑然不知自己差一点就被捉回天上。

大竹峰一片欢腾,此行真是意外之喜,大家都非常高兴。小凡偷偷看了田灵儿一眼,见她并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便鼓起勇气道歉:“师姐,我……”

“小凡好样的!以后他要是欺负我,你就给我出气!“田灵儿笑嘻嘻地拍拍他。

“好啊!”小凡听了,顿时开心起来,被师兄弟们怂崽着,一不留神便多喝了几杯。等晚上回到家里,已经开始耍酒疯了。

“我要去……去练功!”

“大晚上练什么功啊?”阿羡看着他盘了腿开始打坐,笑得前仰后合。

正无聊中,他看到桌上放了个小坛子,是小凡刚才带回来的,拿过来闻闻,香喷喷的,闻起来晕乎乎,便好奇地问:

“这是什么?好喝吗?”

没有得到回答,阿羡便当做是默认了,咕咚咕咚地就往嘴里灌,被呛出了一包眼泪,但唇齿间尚有几分醇香,他砸哑嘴,意犹未尽地又继续喝了起来。

这边小凡练着练着,又想起了普智大师的音容笑貌,醉意熏熏地又开始练起了他所授的那套功法。

真气流转,那放在桌上的笛子忽然剧烈地颤动起来,阿羡哼了一声,翻身睡了过去,嘴里嚷嚷道:“小凡!还有吗?我还想喝!”

这一位,也喝醉了。

小凡全身汗如雨下,那酒气渐渐散去,他隐约感觉到自己用普智的功法来冲击玉清境第四层,好似更容易些。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福至心灵,睁开眼睛开心地大喊道:“阿羡!我成功了!”可是回头一看,四周空空如也。

大黄汪汪叫着带着他一路来到养鸡场,只听得们一阵骚乱,他终于在一个腥气扑鼻的角落里发现了阿羡!

眼前的景象触目惊心,一片狼藉。好几只鸡被咬断了喉咙,被吸得只剩干疼的躯壳。阿羡满嘴满手都是血,朝他露出白森森的牙:

“小凡!我好渴!”“你……你……你又想干什么?”小凡拉紧了衣襟,后退了几步,“你别过来!我……我要生气了!”

“那你生啊!”阿羡把他逼到墙角,微微咪着眼睛,狭长的眼尾有几分若有若无的撩拨,“我们结了血契,共生共存,我根本伤不了你!你到底在怕什么?”

“可是你昨天咬我了!”小凡想到昨夜那一幕,连忙捂住了嘴,“你还……”

阿羡忽然笑了,笑里尽是风情,小凡耳根一红,心剧烈地跳动了起来。下一刻,他的下巴被托了起来,阿羡舔了舔嘴唇,轻轻地耳语道:

“我能这样对你!说明你喜欢呀!来......

再让我咬一咬,我保证一点也不疼!”小凡涨红了脸,刚要反驳,阿羡忽然眉头一皱,长袖一拂,窗户“哗”地开了,一个苍老而诡异的脸出现在外面。

他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拨浪鼓一摇,一个佛僵娃娃在他手中红线的牵引下,飞进屋里,直奔小凡而来。

阿羡嗤笑一声,伸出手指一弹,一阵凄厉的惨叫,那佛僵娃娃竟冒着黑烟,四分五裂,碎了一地。

那老头看不到阿羡,只以为是小凡的手笔,一个名不经传的弟子都能轻易毁掉他三千亡魂炼制出来的傀儡,嗜血珠一定在他身上,他眼神渐渐狂热起来:

“杀了他!”

一声令下,从屋子各处的缝隙中涌入一缕缕黑气,幻化做一个个人形怪物,一时间阴气阵阵,案上的油灯剧烈地抖动了起来,在墙上映出扭曲可怖的影子。

“是魔教的人!”小凡想起一些传闻,鼓起勇气道,“青云山仙门之地,岂由得你们亵渎,快速速退去!否则我不客气了!”“把嗜血珠交出来!我感觉到了,就这这里!”那老头桀桀地笑道,“你们青云门自翊名门正派,要我们魔教的法宝干什么?”“什么嗜血珠?”小凡一愣,那些阴气森森的怪物潮水一般涌来,他正要运功御敌,旁边的阿羡忽然低低地冷笑了一声:“找死!

第二天一大早。

如果是往日,小凡早就起床做饭了,可今日他有些反常,倦在被子里不肯动,竖起耳朵听着厨房的动静。

“第三个!”小凡在心里数着,默默为自己的盘子哀悼。一阵刺鼻辛辣的味道传来,他连忙用被子蒙住了头。

不行,今天说什么也不能让步。这么小就不听话,以后怎么办?

小凡忍住了跑到厨房去的冲动,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叹了一口气。

不知中午能不能吃上早饭。

在厨房被烧掉之前,小凡终于喝到了阿羡给他赔礼道歉的热粥。他被辣得泪眼汪汪,一把鼻涕一把泪,看上去更可怜了。

然而到了晚上,小凡照例练完功之后,刚要起身,就又听见身后传来阿羡悠悠的一声低唤:

“过来!”

果然,他只要吸饱了血,便会恢复原样。而原来的他,根本是不喜欢鲜血的味道的。阿羡他,是生病了啊!

想到刚才那老头的话,嗜血珠就在这里?小凡扭头看了看阿羡,不可能,阿羡的本体是那么纯净剔透的灵珠,没道理叫嗜血珠那么邪气的名字。

那么就只有……小凡灵光一现,啊!是被阿羡吃掉的那颗珠子!这下一切都有了答案,为何自己戴着它便心神不宁,为何阿羡会想要吸血,都是这嗜血珠搞的鬼。

先不提阿羡能不能把珠子吐出来,就这么一个邪门儿的玩意儿,魔教拿去肯定又是去祸害人间,说什么也不能还给他们。可是阿羡要怎么办呢?如果告诉师父,要是嗜血珠取不出来,阿羡会被怎么样呢?小凡不敢想下去。

“我又做错事了吗?”看着神色复杂的小凡,阿羡轻轻用手指拉了拉他的衣袖,“你生气了吗?”

“你没错!是我的错!”小凡后悔地抱住了他,若自己当初听普智的话把珠子扔掉,便不会有今日之事,阿羡便还是一个干干净净的小神仙。要是等他的主人寻来,发现他被自己变成了一个吸血的怪物,一定会气死吧?

想到阿羡总有一天会物归原主,小凡心里忽然痛了起来,到时候,他一定会很想很想阿羡吧?

“小凡!你怎么看起来那么难过?我真的真的再也不敢了!“阿羡举起一只手来发誓,“我要是再这样,就让大黄进屋睡!”小凡“噗嗤”一笑,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嗜血的时候,是完全不怕狗的吗?小凡愁肠百结,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喝饱血的阿羡变得十分乖巧,上了床没几分钟便沉沉地睡去,小凡在黑暗中静静地看着他恬静美好的睡颜,心里变得软软的。阿羡!你会好起来的。

我保证。

山下,正帮飞霞拿着糖葫芦的言冰云抬头一看,那青云山上空不知何时笼罩了一层黑气,他盛了眉,对飞霞道:“我们该回去了!”

“啊!我们还没找到珠子呢!”飞霞翻看着书摊上的话本,这可比月老那的精彩多了,她恨不得在人间待上一百年都不回去。“就是回青云山找珠子!”言冰云说完,正好看到她拿了一本春宫图在手里,来不及阻止,便听到她扑闪着长长的睫毛天真地问道:

“他们在干什么啊?”

言冰云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自三百年前墨染帝君下凡伏魔之后,魔界群龙无首,也逐渐衰落下去,唯鬼王宗屹立不倒,与青云门对峙百年,虽偶有冲突,但也算相安无事。但自从嗜血珠重现之后,为夺回本教法宝,正邪两道又掀腥风血雨。玉清殿中,掌门道玄眉头紧锁,各峰首座也是忧心仲仲。

“说是我们杀了他们两大圣使,我们连人影都没见到!怎么杀?“田不易气愤地骂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们就是借嗜血珠挑起争端!”

“可那日的天象,和十年前嗜血珠出现时一模一样!我觉得,当务之急,还是把珠子找出来要紧!“龙首峰苍松道长的视线在其他人脸上来回扫了一遍,“大家可以回去察看各家弟子是否有异,不要被嗜血珠引入魔道!”

“苍松说的有理!”道玄点点头,“你们最近可有什么发现?”

“我觉得大竹峰的张小凡就很是古怪!”水月瞥了田不易一眼,“以他的资质,若是没有什么奇遇,他如何能在七脉会武中夺魁?”

“哼!输不起就直说!”田不易冷哼道。

“别吵了!”道玄打断了二人的争执,“去把张小凡带来吧!谁对谁错,一望便知!”

“是!”田不易应道。

此时的张小凡,也正在四处寻人。

“阿羡!阿羡!”

水潭里又涌起巨浪,因为没有阿羡,小凡不出意外地被浇了一头一脸的水,他抹了抹脸,着急道:“灵尊!你见到阿羡了吗?”现在正邪两道都在找嗜血珠,虽然阿羡连杀了两大魔头,每次都吸得很饱,很长时间没缠着要咬他了,但时间久了,难免不会被发现。他这样乱跑,小凡实在是不放心。水麒麟摇摇头,表示没看到。小凡失望地跌坐在地上,喃喃道:“这可怎么办?”

“哎呦!”正在失魂落魄,脑袋上被一个石子打中,他抬头一看,阿羡的脸从水麒麟头上的长须间露出来,笑得前仰后合:“吓到了吧?我在这!”

那水麒麟也随即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全身都剧烈地抖动起来,居然是在哈哈大笑。

小凡满头黑线。

顽皮原来是会传染的吗?那只高冷的灵兽呢?

“小凡!你太可爱了!”阿羡跳到他的背上,从后面揉着小凡的头发,在他脑门儿上亲了一下,“怎么这么好玩儿呀?”

“我又不是玩具!”小凡捂住额头,扭头道,“快下来!”

“走!我们潜水去!”阿羡笑嘻嘻地去扯他的衣服,“水下面可漂亮了!”

正在拉扯,天空中传来一声悠远的鹤鸣,一个头束金冠,身穿白衣的仙人驾着仙鹤,从云端之上飘然而至,等看清了眼前的一幕,清冷的俊脸上突然有几分凝滞。一个扎着双丫髻的红衣少女从他身后露出脸来,瞪大了本来就奇大无比的眼睛:

“哇喔!”

一阵清光过后,阿羡忽然现了原形,变成珠子惊讶地一蹦三尺高,跳到了小凡手掌之中:

“啊啊啊啊啊!怎么回事?”

“真的是那只嘤嘤怪!”飞霞手里拿着一面铜镜,赞叹道,“帝君这面八荒镜真好用!什么都能照出原形!”

“走吧!莫要再生枝节!”言冰云轻轻一抬手,将阿羡收入袖中。

“你们!你们干嘛?”小凡没有料到阿羡这么容易就被收服,驭起笛子冲了过去。言冰云回过头来,长袖一拂,小凡便再也上前不得,急得满头大汗。

“小凡!”忽然从袖中传来一声大喊,言冰云的袖子暴涨起来,里面如狂风肆虐,不停地撕扯着布料。

“让他出来告个别吧!”飞霞瞥了一眼他的神色,似乎不为所动,便又道,“还有......你的袖子快裂了!”

言冰云这袖里乾坤,里面可容一国,岂是那么容易裂的,可是这灵珠不愧是帝君的宝贝,他居然真的隐隐听到了裂帛之声,只好把它放了出来,托在了手里:

“灵珠,此间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带你回你主人那里去!”

“小凡不是我的主人吗?”阿羡困惑道。

“你自己问他,仙凡有别!你二人并非同道中人!”

小凡闻言,红着眼眶点了点头,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你的主人,是众仙之首墨染帝君!又温柔又好看,殿里有无数的法宝,是天庭最有富有的人!“飞霞怂崽道,”你不想去天上看看吗?”

“是吗?”灵珠清光大盛,似是非常兴奋。小凡哑然,半年朝夕相处的时光就这么错付了吗?竟然这么容易就被哄走了。

“那我一定要带小凡去看看!”正在失落,灵珠发出快活的笑声,化为人形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跟我走吧!”

小凡看着他殷切的眼神,心里顿时化作了一汪水,几乎要落下泪来。

“这不就是牛郎织女吗?好感动哦!”飞霞在旁边抹着泪,“我们问问帝君,能不能带他一起回去吧?好可怜!”

言冰云暗付这珠子生性顽劣,若强行带走少不得要大费周章,且又是帝君的东西,要是弄坏了岂不是自己办事不力!于是用手在那八荒镜上一抹,镜面上如水波荡漾,片刻后,帝君的面容出现在了眼前。

“什么?灵珠还交了一个朋友?”墨染微微笑了,“也是一颗珠子吗?”

“不是珠子,是个凡人。你的灵珠化形了,你自己看看!他好不好看?“飞霞殷勤地把镜子转了过去,对准了阿羡。

阿羡好奇地望着镜子里那个气度华贵高不可攀的男人,发现他怔怔地望着自己,眼神幽深而空茫,似乎透过他,看到了另一个人......

“咦!这花没有香味!”阿羡闻了闻,又摘了一个莲蓬,剥了一颗放在嘴里,又皱着眉吐了出来,“没有味道!”

“没错,都是幻境!”墨染淡淡道,“凡人只盼飞升成仙,却不知这里花无香,人无情,不过岁月无边,几千几万年如一日的虚度光阴罢了!”

“啊!那不是很无聊吗?”阿羡托着下巴,忽然想到了什么,“不会连饭菜都没有小凡做的好吃吧?”

“修得大道,便无欲无求,习惯便好!“墨染垂眸,幻境化作泡沫散去,他收了古琴,问道,“那个小凡是你的朋友吗?你很喜欢他吗?”

“他是我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人,我喜欢和他在一起,“阿羡笑了起来,”你不知道他有多好玩儿!”

“那给我讲讲吧!”墨染的视线落在那渺渺的虚空中,“我很久没去过人间了!”银河迢诏,无边无际,星辰如水,如梦如幻。

“这就是银河了!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地方!”飞霞蹦跳着走在前面,“漂亮吗?”

“啊!那个传说是真的吗?”小凡惊叹道,“那每年他们相会的时候,我能来看看阿羡吗?”

“这……我看帝君那么喜欢这颗珠子,应该可以吧!”飞霞不确定地摸了摸鼻子。

“哪有什么鹊桥相会?凡人杜撰的故事罢了!”言冰云道,“牛郎织女本就是仙官下凡历劫,如今已各自归位各司其职。”

“原来不是真的?”飞霞膛目结舌。

“我早说过让你少往月老那里跑!成天想些什么呢?”言冰云打消了她的幻想,“这故事一听便是假的,一个天上的仙子,如何会看上一个放牛娃?”

“你小声点,你看他快哭了!”飞霞拉了拉他的袖子。

“不要给他不切实际的幻想!灵珠物归原主,帝君或有赏赐,拿了以后速速回青云山勤加修炼,修上个几百年或许有望飞升,来和他一见,”言冰云打量了他一下,“不过我看你的资质,恐怕很难!不如求些金银做个小买卖,一世顺遂实际一些!”

“你这人怎么说话这么难听?”飞霞气道。

“在不可能的人身上放太多感情,只能两败俱伤!“言冰云见她还要反驳,斥道,“你一条鱼懂什么人情世故,闭嘴!”

“你……”飞霞从未被他这样认真骂过,一踩脚,哭着跑了。言冰云嘴唇动了动,还是没去追,随她去了。

“我知道了!我什么都不要!只要阿羡好好的!”小凡强忍着泪水,哽咽着道,“你们告诉帝君,阿羡他喜欢吃辣的,爱喝莲藕排骨汤,最怕的就是狗,晚上喜欢抱着人睡,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咬人,他虽然生性顽皮,但是心眼不坏,如果他闯祸了让帝君不要打他,好好跟他说他会听的……”

“小凡!你怎么背后说人坏话?”正越说越伤心,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抱怨,他回头一看,阿羡正在站在不远处,笑咪咪地看着他。

“来!让我看看!”墨染伸手一招,阿羡又化作了灵珠,落到了他的手中。小凡快速地低下了头,不敢再看,仿佛多看他一眼都是衰渎。

这才是真正的神仙吧?阿羡的美是灵动鲜活的,总觉得你唤一唤他,他便会笑嘻嘻地在画上朝你眨眨眼。帝君则不同,他整个人都笼罩着一种淡淡的光晕中,和阿羡化作灵珠时发出的光如出一辙。似乎也是极俊美的,但总觉看不太真切,像一个似幻似真的梦境。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小凡脑海中模模糊糊地想起小时候师娘教他的那句诗,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那洗得发白的旧衣服,感觉到了久违的自惭形秽。

灵珠本该配美人,自己的出现,果然,就只是一个意外吧?

心里想得通透,小凡却还是禁不住湿了眼眶。

“冰云上仙!就劳烦你和飞霞仙子,带这位小友四处逛逛吧!“忽然温和的声音响起,他抬起头,帝君微笑着看着他,“这里虽比不得人间繁华,倒也有些几处景致可看!我和灵珠许久不见,和它单独说几句话!”和自己这样一个低微的凡人说话都如此有礼,帝君真是一个温柔的人啊!他一定会好好待阿羡的吧!

“小凡!你怎么哭了?”灵珠清光一闪,在他脸上滚了几滚,“我一会儿来找你,这里好大啊,我们可以逛上七天七夜!”

“去吧!我眼里进沙子了!”小凡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勉强笑道。

“这天庭哪来的沙子?”飞霞有些困惑,言冰云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她连忙噤了声。等殿里只剩下二人,墨染看着灵珠,伸手在上面轻轻点了一点:

“你可还记得我?”

灵珠从他的发间滚到肩头,又落在他的衣襟,轻轻地蹭了蹭:

“样子不记得了,这气味倒有几分熟

悉!”

墨染没有说话,长袖在身前一拂,一把古琴浮现在了他面前,纤长的手指一抹,琴音如山间清泉般滑过,四周一下子变得清凉起来,二人突然置身于荷塘之畔,流水潺潺,隐隐有采莲的女子袅袅清歌:

“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灵珠落在宽大的荷叶上,和晶莹的露水一起滑落下来,叮叮咚咚地在水中快乐地打了几个滚。墨染被溅了几滴水在头上,笑道:

“和小时候一样顽皮!”

“这个琴音,我是听过的!”阿羡忽然化为了人形,从水里冒出头来,全身湿鹿鹿的,笑得如三月艳阳,“我相信你是我的主人了,墨染!”

墨染看着他,神色变了又变,似乎想伸手去摸一摸他,却又忽然垂下了眼,有几分怔仲地自语道:“很久没人这么叫我了!”

“刚才你和小凡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墨染看着两个离去的身影,“你说的也有理,但是任何事,若不一试,怎知不能?”

“冰云不敢苟同!”言冰云道,“谋定而后动,没有把握的事情为何要去做?”

“我曾经也是这样想的,所以错过了很多……”墨染叹道,“若是几百年前,我定将这二人往忘川一扔,洗去一切记忆,尘归尘土归土,从此再无交集!但如今我只愿身边的人都再无遗憾,纵然无疾而终,也好过追悔莫及。”

“帝君打算如何?”

“这张小凡命中注定有一大劫,我让阿羡去助他一臂之力,以报他收留之恩。以后的事,顺其自然吧!”

“虽说如此,但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张小凡灵力低微又毫无心机,若是驾驭不了灵珠,恐多生波澜!

“他很好,心思纯正,意志坚定,是最最老实善良不过的人!若当初阿羡化形后跟的人不是他,而是心思险恶之人,以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还不知酿下什么滔天大祸。这天下事,一物降一物,我倒觉得小凡能管得住他!”

“帝君何以对他如此有信心?”

“我对他二人都有信心!你可知我让阿羡挑一些法宝下凡,他挑了什么?“墨染笑道,“居然只挑了一个乾坤瞽袅袋!”

“就是那个可以取出无尽食材的袋子?”言冰云也失笑,“民以食为天”,这在人间可算是至宝了,但是比起帝君库里的其它神器,却可说是最没用的了,他摇摇头,“只知道满足口腹之欲!”

“非也!他说有了那饕鬄袋,小凡便不用每日辛苦早出晚归下地干活,就算有一天他一无所有,至少不会饿死!“墨染感叹道,“都是心思纯净,乐天知命之人!你也是从凡间而来,当知这有多难得!”

“可是……”

“不必再说!”墨染打断了他,笑道,“不行的话,还有我这个帝君啊!”

言冰云无语,心想这可宠溺的过分了,要不是他从未听说过帝君与哪位仙子相近,简直要以为这灵珠是他的亲生子。

“你且不要操心这些,去看看你那条小锦鲤吧!”

“没上没下,没大没小!趁此机会让她好好反省反省!“言冰云想起这个,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敲打一下,迟早有苦头吃!”

“她如此品性,不是你惯出来的吗?”墨染笑着颌首,“去吧!说几句好话!别把人气跑了!”

“不过一个侍女,我为何要去哄她?跑了就跑了,难道玄冰殿中还缺锦鲤吗?“言冰云说完,看到墨染洞若观火的眼神,不禁耳尖一红,“我去看看,这丫头我一不在便要闯祸!”

冰云上仙匆匆离去的时候,帝君口中心思纯净的两个小家伙,正埋伏在广寒宫外伺机偷看嫦娥,可惜人影都没见到,便被玉兔拿着捣药的玉杵撵了出来。

阿羡姐姐长姐姐短地求饶了半天,才凭一张纯洁无辜的脸让人相信他们是迷了路,没有落得当年天蓬元帅一般的下场。

“我就说不要去吧!好险好险!”小凡惊魂未定地抱怨道。

“我就是带你来看看天界第一美女,省得你们老是偷看小竹峰的师姐!”

“我没有!”小凡百口莫辩,被阿羡用双手珊正了脸对准了自己,“那你以后不许看别人,只能看我!”

小凡刚想说什么,正对上阿羡笑意盈盈的眼神,他那褐色的眸子里倒映了小小的一个自己,又温柔又好看,他仿佛被掠走了魂魄,呆呆地点了点头。

两人正说着话,头顶上忽然响起了寒寒翠容的议论声。

“这小仙君是谁?是帝君吗?”

“不对不对!帝君哪有这么小?”

“可是他身上的气息和帝君一模一样!”

“是帝君的孩子吗?”

“不可能,帝君单身几千年了!”

“帝君不会有孩子,帝君是我的!”

“是我的!”

“是我的!”

两人抬头一看,树上结满了大大小小的仙桃,粉白饱满,鲜嫩多汁,居然一晃一晃地张着小嘴在吵架。

“别吵了,再吵就把你们吃掉!”阿羡威胁道,然而桃子们却更加兴奋起来:“小仙君!吃我!吃我可以多活一百年!”

“还是吃我吧!吃我可以多活一千年!”

“啊!这么有用?”阿羡大喜,取出了乾坤饕鬄袋,“小凡快来摘桃子!”

“是不是孙猴子又来偷桃子了?”没摘几个,远远便传来几声愤怒的斥骂。仙桃们慌慌张张地呼喊起来:“小仙君快跑,守卫回来了!”

阿羡用力摇了摇树干,桃子避里啪啦地掉下来,装了一袋子,然后在桃子们的加油声中拉起小凡的手忙不迭地溜了。

跑到南天门,阿羡把墨染给他的通行玉令亮了一亮,结界缓缓消失,竹笛识得来时的路,载着他们一溜烟消失在了苍穹之中。“小凡!帝君说你最多只有百年阳寿,而我却不知要活上几千几万年,回去以后你就把桃子全吃了!我们永远永远在一起,好不好?“阿羡乐滋滋地把饕鬄袋往小凡怀里一塞。

“好!”小凡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用力地点着头。

“给凡人增加阳寿,那是逆天改命,要遭天谴的!到时候他遭雷劫,你替他扛吗?”

“修行之人本来就要渡劫,我不怕!”小凡说完,发现不对,“刚才是谁在说话?”

“这里!这里!”

小凡掏出了饕鬄袋,一打开,袋中钻出半个鱼头来,正扑腾着短短的鳍,试图引起他们的注意。

“你什么时候钻进去的?”阿羡惊讶地看了看,不确定地问道,“飞霞仙子?”

“你们摘桃子的时候进去的!带我走吧,我再也不想见到言乌云了!”飞霞泪眼汪汪,“他还有一池子的锦鲤,我根本不重要!”

“你不是说这袋子只能放食材吗?”小凡没理她,疑惑地问阿羡。

“是食材啊!”阿羡点点头,把口袋扎了起来,把她的喋喋不休关在了里面。

“可是锦鲤刺很多啊!”小凡说,“剁椒鱼头你喜欢吗?”

“不错!多放点辣椒!”

两个人商量着明天的菜单,高高兴兴回家了。

小凡和阿羡不过在天庭待了几个时辰,人间却已过了一月余,他的失踪更加深了他私藏嗜血珠的嫌疑,一时间流言纷纷,传来传去,等传到田不易耳中时,流言的内容已变成张小凡投奔魔教成了一个大魔头,还凭嗜血珠当上了鬼王宗的副宗主。

“师傅!老七不是那样的人!”宋大仁急切道,“当初陆师姐吓唬他,要是不把我们供出来,就把他扔下悬崖,他吓成那样都不肯说!这样讲义气的人,怎么可能投靠魔教?”

“供出来?你们干什么了?”田不易话音未落,杜必书又道:

“是啊是啊!我和他打赌输了钱,我不说他就一次也没找我要过!这么老实的人,去了鬼王宗,还不被坑死?”

“你们还赌钱?”田不易无语,田灵儿也赶紧抱住了父亲,求情道:

“是我不好,是我偷了父亲的秘籍给他的,他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开了窍,才变得那样厉害!”

苏茹见丈夫要发火,也温言劝道:“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绝不可能背叛青云门!”

“我是看着他长大的!他是什么样的人还用你们说?”田不易叹道,“只是这事也确是古怪,我现在只担心他有不测……”

“师父!”忽然从头顶上传来哽咽的叫声,众人抬头一看,从屋顶一片揭开的瓦片后面露出了小凡满面泪痕的脸。

小凡七岁上山,在青云山生活了十年,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厨子,因为太老实偶尔也会被师兄们捉弄,师父有时候也恨铁不成钢地责骂他几句,没想到今日却偷听到这一番情真意切的话来,一时间所有的自卑委屈都化为了愧疚和感动。

此次天庭之游过于离奇,又因天机不可泄露,小凡只说自己砍柴迷了路,费了一番周折才回来。等师兄弟们走了,才和师父坦白了灵珠的来历。

“普智大师?那是天音寺的神僧啊!十几年前他曾求见掌门,想要将太极玄清道和天音寺大梵般若结合,以求长生之道!这么说,他不但将天音功法传给你,还把嗜血珠给了你?“田不易神色肃然,小心地将手放在灵珠上面,清光一闪,他感觉到了那股熟悉的纯净丰沛的灵气,恍然大悟,“原来那日天降异象,是嗜血珠被这灵珠净化了!那这可是难得的宝物!”

“弟子错了,不该隐瞒!”

“幸好未铸成大错!那天音功法切记不可再练了,你能得到这灵珠也是你的缘法,但以后不能贪图捷径,还是须得勤加修炼才是!灵珠能助你诛灭魔教妖人是大功一件,本应禀告掌门嘉奖!可是……”田不易摸了摸小凡的头,叹道,“若是大家知道了这颗灵珠,你可能就保不住它了!你可明白?”小凡只是老实,并不傻,仔细想明白了前因后果,惊出一身冷汗,他其实还存了私心,不敢告知灵珠化形之事,因为虽然并未伤及无辜,但嗜血杀戳终非正道,怕阿羡被误认为魔物。

“所以,灵珠之事不可告诉其它任何人!

掌门问起,你只说练了天音功法便罢了!要罚你便让他罚!师父会为你求情!”田不易叹了一口气,“如今鬼王宗进犯,一切以大局为重!想必他也顾不上你!”

“是!”小凡知道师父是为他好,恭恭敬敬地应了。

回到自己的屋子,宋大仁等早已等在那里,叙了一番旧之后,便露出了真面目:“小凡!你不知道这段日子我们有多想你!新来的厨子做饭太难吃了!”

“小凡我们今天吃什么?上次那糖醋鱼不错!”

听到鱼,小凡突然想起了口袋里的飞霞仙子,可别真给人闷死了。

“不要吃我!我很好养的,不用喂也不用换水!”等人走光了,飞霞终于被放了出来,自己“扑通”跳到了水缸里面,“我可以给你们唱歌!啦啦啦啦……”

“你干嘛不化形?”阿羡趴在水缸旁边看着她。

“我修为太低,没有我家仙君在,我化不了!“飞霞想到言冰云说的那些话,又大哭起来,“他不要我了,他有别的鱼了!”

“好可怜!到底怎么回事?”小凡同情地问道。

等听完她的控诉,小凡和阿羡有些无语:

“你一个侍女,每天好吃好喝供着,他难得下一次凡还带你出来,你每天咋咋呼呼的他什么也不说,还天天带在身边,这样还不够好吗?如果是别的侍女,以下犯上跟主子顶嘴,还敢离家出走,她现在已经死八百回了!”

“是吗?”飞霞止住了眼泪。

“就你们仙君那个性子,能忍你到现在,已经很难得了!“阿羡劝道,”所以赶紧回去吧!”

“可是……我自己回去多没面子?”飞霞扭捏道。

“那你等着吧!”阿羡翻了个白眼,“等他发现你不见了,生几个时辰的气,然后再用几个时辰来消气,最后再用几个时辰下定决心来找你,人间的几个月就过去了!”

“啊?”飞霞雎目,“要那么久吗?”

“啊!大黄呢?”小凡闻言忽然跳了起来,“我们上天之前没喂它,一个月了,它不会已经饿死了吧?”

忽然一阵呜咽,大黄从门外跑了进来,嘴角还粘着一根鸡毛,小凡喜出望外地把它抱在了怀里,在脑袋上亲了又亲。

阿羡冷眼看着,目光幽幽。

当晚,小凡睡到半夜,忽然觉得四周一凉,他拉了拉被子,却又被抓住了手,他悚然一睁眼,阿羡坐在床沿,鬓发轻舞,眼中波光激艳,嘴角喻着一丝魅惑的笑,声音沉沉地问:

“我和大黄,你更喜欢谁?”

“你又怎么了?”小凡用被子盖住头,抱怨道,“帝君不是给嗜血珠下了禁制吗!”阿羡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又重新把被子拉开:“快说!”

“好啦,我最喜欢你啦!”小凡哭笑不得,“大黄只是一条狗啊!”

“那你也亲亲我!”阿羡闭上眼睛,长睫鸦翅般微颤,挺直的鼻梁下,形状美好的双唇粉嫩而诱人,小凡控制不住地一直盯着看,心砰砰地狂跳起来,他犹豫许久,还是克制地在他额上亲了一下。

“不是这里!”阿羡睁开眼,视线落在了小凡的唇上,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小凡的脸腾地红了起来。

“不行!”

正沉浸在暧昧的气氛中,忽然一个斩钉截铁的声音响起,那只碍事的锦鲤不知何时从厨房的水缸里跑了出来。

飞霞鬼魅一般漂浮在两人面前,鼓鼓的眼睛里闪着和阿羡相似的暗芒,大大的嘴巴一张一合:

“我不能坐以待毙,言冰云是我的!他逃不出我的五指山!我要把荷花池里的锦鲤全都赶走,让他独宠我一人!”

“我的天啊,又疯了一个!谁来救救我?”小凡喃喃道。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小凡思前想后,终于想起了那支竹笛,拿起来一看,竹笛幽光一闪,弯了一弯,剧烈地颤抖起来,竟好似一个人在捧腹大笑,为自己的恶作剧洋洋得意。

“原来是你搞的鬼?”小凡跳下床打开门,把这个捣蛋鬼远远地扔了出去。不知是不是因为嗜血珠被封了法力,这次竹笛并没有再回来。小凡松了一口气,关上门一回头,果然,阿羡手里抓着鱼盘坐在床沿,揉着眼睛打了一个呵欠,神态举止已经和白天无异了。

都是因了这个东西的蛊惑,阿羡才会这样对他吗?小凡一时不知道该庆幸还是失落,一夜辗转反侧,不得安眠。

第二天一大早,田不易便派人传话,让他随自己去玉清殿觐见掌门道玄及各峰首座。听了他的说辞,在座诸人神色各异。因青云门大敌当前正是用人之际,便免了重罚,由掌管戒律的苍松道人带到龙首峰上思过一个月。

小凡大喜所望,然而到了戒律堂,却发现这里守卫森严,阵法结界重重,灵珠带进去恐生事端,可是化了形的阿羡一靠近便被结界弹了出来,根本带不进去。小凡只好趁人不备把瞽袅袋留给了他,嘱他看鱼喂狗做饭不要乱跑,忧心仲仲地进了密室。

但愿他出来的时候房子没塌,人没事。

“你知道吗?那年杏花微雨,仙君在荷花池畔对我一笑,我心有所感,终于灵智一开,修成了人形……飞霞又在絮絮叨叨她的少女心事。

“知道了,他几百年都不笑一次,对你笑一定是对你有意思!“阿羡敷衍了她几句,拿出袅袅袋,哗啦啦往水潭里倒东西,“灵尊,出来吃饭啦!”

一不留神,“扑通”几声,把仙桃们也倒了出来,它们在水里又蹦又跳,快活得不得了:“小仙君!我们又见面了!”

“啊!糟糕!”阿羡没来得及和它们打声招呼,就眼睁睁看着灵尊张开了血盆大口,把仙桃和所有的食物都吞进了嘴里,打了一个响亮的呵。他不禁气得跳到了它的脑袋上,挥拳就打:“这是我给小凡的!快还给我!”

灵尊吃痛,昂首把桃核全都吐到了岸上,飞霞躲避不及,被桃核砸了满头包,捂着头泪水涟涟道:“仙君啊,你什么时候来找我啊?”

出完了气,阿羡一筹莫展,终于决定死马当作活马医,把桃核种到地里。

“你说这人间的土能种出来吗?”等十几个桃子全都下了地,飞霞望着光秃秃的土地,有些担心地问道。

“可能得施肥!”阿羡想了想。

“那谁去挑粪?”飞霞问。

两个“人”好一会没说话,不约而同地转移了话题。

还是等小凡出来再说吧!

飞霞和阿羡都不是凡间之人,自然不食人间烟火。但两个都刚化形不久,对这天地万物充满了好奇,尤其对口腹之欲尤为热衷。因此,小凡不在的日子里,没人做饭,他们就和大竹峰诸人一起,陷入到了深深的郁闷中。

飞霞不过是天上饮仙露食玉英的仙子,哪里会做饭!幸而当初冰云上仙日日在湖中亭看书,被她吵得头痛便教她些许识几个字,于是在连着吃了几天辣粥之后,飞霞忍无可忍,便趴在不知哪里偷来的菜谱上,指挥着阿羡做晚饭:

“先把葱姜蒜放进去炒香,再放鸡块,大火快炒!啊……火太大了!”

阿先用手指控制着火焰,一不留神,火苗一纵三尺高,燎到了房梁,锅里的鸡块瞬间就糊了,厨房里顿时浓烟弥漫。

“啊!快灭火!”飞霞张开嘴,一股水柱浇到了锅里,滚油遇水,避里啪啦地炸开了锅。

“啊呀!”两人连忙逃出了厨房,站在门外呛咳不已。

“哇.....飞霞回过神,惊叫起来,“我被油烫到了!”

“让我看看!”阿羡摊开手,让她落下来,忽然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抢先把锦鲤捧在了心。

一片狼藉的背景之下,白衣仙人衣決飘飘,风光雾月,淡漠的脸上微微露出几分无奈:

“我就知道你要闯祸!”

一阵清风拂过,厨房恢复了原状,化为人形的飞霞伸出手,把手心里那小到几乎看不见的红点举到自家仙君面前,委屈地撒娇到:“仙君,我受伤了!”

“以后还敢不敢乱跑?”言冰云握在手里看了看,轻轻地吹了一吹,那点小伤便无影无踪,口气很严厉,然而眼神里却是温柔的。飞霞大着胆子抱住了他,用脸颊在他胸口蹭了蹭,红着脸轻声道:

“仙君,我好想你!”

“拉拉扯扯,成何体统?”言冰云老脸一红,轻轻把她推开了,飞霞不以为许,仍是笑得花枝乱颤。

阿羡围观了这一幕久违重逢,脑海中忽然出现了小凡的脸,若是他回来了,会不会也这样红着脸抱着他说想他呢?如果是自己,必定不会像这个冰块脸这样推开小凡,应该好好亲几口才是。

他想着想着,忍不住笑了出来。

“阿羡!我走了!”飞霞笑着朝他招

手,“仙桃成熟了请我来做客啊!”

“什么仙桃?”言冰云问明了原因,深吸了一口气,心想以后必定要让飞霞远离这个小魔头才是。

仙鹤飞过那块还是光秃秃的地,言冰云想了想,还是挥一挥拂尘,降下了点点甘霖,那土中一松动,冒出了几点绿芽来。

“啊!我就知道,仙君最好了!”空中响起飞霞银铃一般快活的笑声,言冰云看她高兴,也微微地弯了弯嘴角。

“喂,顺便把晚饭做了吧?”阿羡喊道,这一次没人理他,一红一白的身影伴着鹤鸣,远远地消失在了天际。

阿羡孤独地坐在田埋上,更加想念小凡了。

正心情低落,身后传来一阵咚咚咚的轻响,他喜出望外地一回头,唤道:“小凡!”不是小凡!那根竹笛,它又回来了!

“赶紧走!小凡说你会乱人心神,不是好东西!“阿羡失望地回过头来,百无聊赖地咬着草根,棍子停留在一旁,仍是咚咚咚蹦来蹦去。

“汪汪汪!”正在这时,大黄大概是肚子饿了,远远地跑来,坐在他旁边狂吠。

阿羡一看,吓得狂奔起来,三下两下就上了树,从瞽袅袋里掏了生肉骨头往下扔:“给你给你!快回去!”

大黄吃饱了,摇着尾巴人立起来,扒着树想往上爬,它本意是想舔一舔主人表达一下谢意,谁想阿羡眼泪横飞,叫得更大了,“走开!走开!”

那竹笛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忽然跳了起来,化为烧火棍的原形,朝大黄飞去,大黄呜呜地叫唤了几声,夹着尾巴逃走了!

那棍子也不追,转头回到了阿羡旁边,讨好地蹭了蹭,好像在向他邀功。

“好样的!”阿羡抓起它,跃下树来,满意地夸奖道,“以后大黄就靠你解决了!”棍子点点头,又从他手中跳了出来,浮在了半空中。阿羡伸手去拿,它后退了几步,却又不走。这么重复了几次,阿羡总算看明白了它的意思,这是给他指路呢!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阿羡便跟着它往前走。跋山涉水地走了很远,终于在一个杂草丛生的洞府前停了下来。

阿羡挥一挥手,杂草慢慢退去,露出了石门上的符文,上面清气缭绕,气息竟有几分熟悉,应该是禁咒封印之类的东西。阿羡走过去,将手放在了上面,一阵天摇地动,石门居然缓缓地打开了。

阿羡走了进去,回头一看,那棍子在洞口徘徊片刻,试图想要进来,不料一阵血红的光芒闪过,那符文清光大盛,把棍子弹了出去。

“啊!只有我能进?”阿羡托着下巴,更来了兴趣,他本来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哪里知道害怕,反而高高兴兴地走了进去,想要一探究竟。

洞口很窄,走了一段路终于豁然开朗起来,阿羡身上亮起光来,照亮了这个不见天日的洞府。四周仍然是同样的符文,比洞门更密集一些,但并不觉得压抑恐怖,而是散发着中正平和之气。正中央的高台之上,一把简洁古朴的剑悬浮在半空,周身散发着黑气,隐隐有暗红的流光闪过。

他伸手去拿,居然没有遇到任何异象,古剑安静地躺在他的手里,和普通修士的剑并无分别。雪亮的剑光一闪,他轻而易举便把剑拔出了鞘。

一个疑惑的男声悠悠传来:“咦?”

“啊!我不是故意的!还给你!”阿羡把剑归了鞘,放了回去。那人轻轻地笑了:“倒是乖巧!不过既然你能拔得出来,那就送给你了!拿去吧?”

“啊?”阿羡仔细看了看,摇头道,“可是我看这剑邪气缠身,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还是不要了!”

“真是个好孩子!”那人又道,“那你把洞口那个小家伙带走好吗?告诉它,不要再费尽心思带人来救我了!”

阿羡回头一望,那根烧火棍还在洞外探头探脑,就是进不来,正急得蹦来蹦去。

“原来它是你的东西!”阿羡点点头,“好的!可是它不太听话!小凡说这是邪物,我一到夜里就想咬人,就是它闹的!”

“邪物与否,那得看是拿在谁的手里!比如你杀了人,是刀错,还是人错?”

“自然是人错!”阿羡有所领悟,“所以我要是能让它听我的话,行好事、不做恶,那它就不是邪物!”

“对!就比如说,你刚才说想咬人,是因你有了伤人的恶念!就像酒壮人胆一般,你三分的恶,便被它勾出了七分!”

“啊?可是我没有想伤他呀!我其实就是太想亲亲他了,忍不住想咬一咬!”那边静了一静,忽然又笑了起来,阿羡竟从里面听出了几分风流咨意来。笑完了,那人清了请嗓子,又问道:

“那她可生气,有没有打你啊?”

“那倒是没有!我觉得他是喜欢的,可总是说不要!”

阿羡说得认真,那人却笑得更厉害:“那她就是喜欢的!下次她说不要,就是不要停的意思!”

“是吗?”阿羡听着怪怪的,又问:

“这么说,这个棍子并没有乱我心神,是因为我喜欢那么做,它只是推我一把?”

“嗯!这么说也没错!”

“好吧,那我把它带走吧!拿来吓唬狗正好!”

“什么?暴珍天物啊!这可是摄魂棒啊!你可知道当年有多少人想得到它?”空气中一阵波动,似是有些激动,“你可以用它吸取怨气,招魂驭尸!”

“尸体倒是见过,怨气是什么?魂魄是什么?“阿羡不解道,”召来何用,驭它做甚?”

那人哑然,终于意识到自己面对的不是修士,而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他叹了一口气,自嘲道:“罢了,就拿去打狗吧!烧火做饭也可以!”

“好了,我要走了!”阿羡环顾四周,“你在哪里?我怎么看不见你!”

“我如今只是一抹灵识,肉身早就灰飞烟灭!“那声音忽然有些感慨,”都不知过了多久了,我快忘了自己长什么样子了?”“我看,是太丑不能见人吧?”阿羡越发好奇,眼珠一转,故意那话激他。果然那人哈哈一笑,末了,一点微光忽然出现在他前面,引着他向前,他亦步亦趋地跟着走过去,隐隐听到水流的声音,原来是一个水潭。

萤火虫来到水潭边便消失了,那男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你往水里看看!”

阿羡低下头,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他撇了撇嘴,气道:“你在戏弄我吗?”

“真是傻孩子!”那人乐不可支,“难得糊涂啊!去吧!有缘再会!”

“要我救你出去吗?”阿羡走到洞口,回头望了望这幽深寂寞的洞府。

“出去干什么呢?又没有想见的人!”

“一个都没有?”阿羡不信。

“一定要说的话,有一个!”那人的声音变得有些漂纱,“只是,他可能并不想要见到我!”

好奇宝宝阿羡还要追问,忽然眼前一花,他揉了揉眼睛,再睁开时,已经回到了田埋边,手里还握着那根烧火棍。再仔细回想,已记不起原路,仿若误入桃源,再不可寻。

戒律堂里,小凡正在闭着眼运功调息,忽然身后一凉,脖子上被架了一把冰凉的剑。一个沙哑的声音道:

“把嗜血珠交出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小凡努力压下心头的慌乱。

“别装傻了,十年前普智盗走鬼王宗的嗜血珠,你既然从他那里学到天音功法,怎可能不知道嗜血珠的下落?”

“你怎么知道嗜血珠在他身上?莫非……”小凡颤声道,“你就是那天的黑衣人?”

“少废话!快交出来!”那人压了压剑锋,小凡的脖子出现了一道血痕,“鬼王宗两大圣使都是在大竹峰消失的,跟你会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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