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斗丹

这天晴朗明媚，空气中却已有了凉意。尹月栀抬头望着，团团的白云轻轻飘浮，发觉这大概是这一年最后一个温暖的天气了。秋雨已下了几场，冬天的脚步在迈近。

而她与木茜斗丹之事也传的飞快，以至于比赛所在峰上一大早就站着人，等时间接近更是把斗丹台围得水泄不通。尹月栀刚从空间里出来时还迷迷糊糊的，见此吓了一跳。

峰上叽叽喳喳的，吵闹不休。萧璟华事先跟各位先师打了招呼，因此没人来管这事儿。他们自己也是蛮期待的，想知道究竟是自己宗里培养了这么久的得意弟子厉害，还是萧璟华带回来的天才厉害。有几位本想来现场观看，但看到这么多人，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挤在人群中，纷纷托一位弟子回来报告给他们。

弟子们也不嫌站着挤，聊的热火朝天：“哎哎，听说了吗？木栀前几天去炼药师公会考核了，她已经是药王了！”“对呀！而且，她才十五岁！”“听说她是最年轻的药王！”“假的吧！”“你觉得她能比得过木茜么？”“怎么可能！”“就算她是药王，也才刚晋升啊！”……

木茜提前来到场地。一群人簇拥着她，给她开路。她稳稳当当的走上斗丹台，环视一周。人群声音渐渐轻下来。

“时间到了吗？”“还没。”……

“那个木栀有什么本事，竟然敢让木茜师姐等她！”“哎，你别急嘛，又还没到时间。”……

尹月栀走到斗丹台的围墙外时已经听见里面嘈杂，加之两个大门处都挤着人，直接跳上院墙，开口声音清丽：“哎，师姐！来这么早啊！”

众人顿时被这声音吸引过去，纷纷安静下来。在看到那张脸时，有人屏住了呼吸，内心开始动摇。

尹月栀脚用力一踩院墙，直接飞上了斗丹台，稳稳落地。

木茜：“木栀。我先恭喜你成了药王。”

尹月栀：“谢谢师姐。”

木茜：“那么，今天说好的？”

尹月栀：“当然。”

“好。比赛规则是炼同一种丹药，比炼制的数量和品质。你有疑问吗？”

“炼什么丹？”

木茜：“这个看你。你选吧。还有裁判，也由你来定。”

尹月栀点点点。她总共就会几种丹药。而且她这周都没出过门，宗门内弟子也不认识几个，她选谁？

“不如我来当裁判吧？”

空中一道温和的声音传来，那熟悉的声音让木茜一震。尹月栀和众人一样抬头看去，在木茜回过神以前一口答应。“好啊！师父！”

萧璟华脚踩一把仙剑，飘在空中，笑吟吟地往下看。众人激动的不能自已，又不能大声喊出来，一个个满面通红。

木茜不自在地扭过头，轻“嗯”了一声。

萧璟华从空中下来，顺手把仙剑丢进空间：“你们要炼什么丹？”

木茜看向尹月栀。

尹月栀汗：“要不就，清心丹？”

木茜：“好。”

药材摆放上桌，两人准备就绪。一支长时的香被点起来，两人同时动起来。

萧璟华冷冷地扫过台下众人，众人顿时噤了声。木茜抬头看了一眼尹月栀的动作，顿觉不妙。她虽才获得公会认证几天，手法却很娴熟，不在她之下。这样想获得胜利就比较麻烦了。

药材已全部入炉，尹月栀安稳地炼着丹，看也不看她一眼。木茜收回目光，心知这样下去可能只是平手。

她咬牙，一时冲动，抓起旁边一株草药扔进了炼丹炉。

人群又炸了，再次被萧璟华极冷的目光压下。

萧璟华微微不悦。木茜冲动了，竟然加入了提升草。这草会提升丹药品级，但需要极强的魂力控制。她现在还没到这水平，强行控制极可能失败。而炸炉还是小事，最怕炼丹反噬，可能会损害人的魂力，严重者可能会变成白痴！

木茜强行提炼提升草，并将之融合。渐渐的，她额上冷汗下来，她却咬牙坚持。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能输！

她要证明自己天赋更强，要证明她在丹青宗学了这么久，不是一个破格收录的弟子能比的，哪怕她是天才！

尹月栀快成了，她感到木茜那边不正常的魂力波动，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一看吓一跳，差点没控制好自己的丹药。木茜居然强行提升丹药等级，要不要这么拼！？

她自觉自己加入提升草还有些危险，没想到木茜竟敢冒！

萧璟华静候在一旁，随时准备出手。

木茜压榨着自己的魂力。既然她选择冒险，就没有放弃的余地。她死死地盯着炼丹炉，魂力汩汩流出。

众弟子都傻眼了。没想到木茜师姐比她平时表现出来的还要强的多！

香静静燃着，眼见的燃了大半。

忽然，木茜脸色一白。她感觉自己魂力不够用了。如果再继续，她可能会被反噬！

可是就要成了！再一点，就可以凝丹了！

内心打起了架，一个叫她马上停手，一个叫她继续。

尹月栀已经在凝丹。

“不行……”她轻轻呢喃了一句，决定拼一次。

她拼上最后一点魂力，不管不顾地融合、凝丹！

萧璟华手握成拳：这丫头太冒险了！然而这种时候反而更不能打断她，否则下场无法想象！

木茜持续输出魂力，觉得大脑里似乎有绵绵密密的细针在扎她的每一根神经。喉间似乎闻到了鲜血的气息，眼前也忽闪忽闪的模糊。心中想到：完了……师叔，会怪她吧……

一旦想到萧璟华可能会对她冷脸，甚至她可能会再也无法修炼，木茜觉得天旋地转，脑海钝痛。

她一分坚持九分绝望地以为自己快要松手了，脑海中忽然什么东西破碎了。

忽然间，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木茜下意识地加大魂力输出，完成了最后一步，凝丹。

丹成，木茜狠狠地闭上了眼，脑海中钝痛渐渐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泉流，抚慰了疼痛，消去了喉间腥甜。

众弟子眼睁睁地看着木茜身上降下晋级阵法，无所顾及的炸开了锅。

“药宗！木茜师姐成了药宗！”“天哪！炼丹晋级！”“木茜师姐果然是最厉害的！”……

无人注意到，萧璟华暗自长长呼出一口气。

尹月栀傻愣愣地站在原地。木茜冒险跨级炼丹，然后丹成，晋级？！这也太……太厉害了吧！

晋级阵法散去，木茜依然没睁开眼睛，直立原地。萧璟华蕴含灵力的声音传遍全场：“此次斗丹，为平局！”

众人欣喜未收，直接炸锅，各种不满的情绪铺天盖地。

尹月栀感觉耳朵都要聋了。

萧璟华冷着脸，混着灵力的声音镇压吵闹：“木茜能成功靠的是万分之一的几率，在魂力将枯竭时成功提升，连带着等级提升。可她若没有那个几率呢？如此不放手，当真是要变成白痴？！身为炼药师，难道不该有点自知之明？！”

台下寂静，靠近擂台的一些人甚至大气也不敢出。

这时候，木茜缓缓睁眼，抬头：“对不起，师叔。”

萧璟华：“你该为自己道歉。你一向是沉稳明智的，为何今天如此冲动？”

木茜被他的态度刺到，又低头垂眸，不发一言。

她在台上，可不能将心中翻涌的情绪泄露出来。

尹月栀在全场寂静中开口，有些突兀。她有点尴尬地微笑着：“师父，别这么严厉吧。师姐真的很厉害，我输的心服口服。”

萧璟华扫过台下众人：“你们只看到木茜的丹药更强，可你们知道吗？木茜，六岁进宗，炼到现在是这个水平；而木栀，才炼了几周，我没有教过她！”

台下人们的表情已经表达了他们惊涛骇浪的内心，但碍于木茜在众人心中长久以来的地位，没什么人吭声。

萧璟华达到目的，脸色终于缓和下来。尹月栀不由得抿唇，就见木茜低着头给萧璟华拱手行礼，突然转身离去。

木茜是直接轻功飞走的，看起来好像是不能面对这个事实。

尹月栀无端生出于心不忍来。

萧璟华对她说：“走吧。”

尹月栀乖巧地跟着她走，等他们两人离开了，峰上才爆发出议论的浪潮。

就快要回到萧璟华自己的院子的时候，萧璟华脚步一顿，“你先回去，我去看看木茜。”

尹月栀忍笑咳了一声：“干嘛？您终于反应过来人家伤心了？”

萧璟华眉目间有些不悦：“你也觉得我刚刚话说重了？”

尹月栀：“还行吧……”

萧璟华长长呼气：“这丫头从小被我带回来，有些娇惯了，本想让你去压压她锐气的。”

尹月栀：……好像知道了什么。

萧璟华：“罢了，我去看看，她一生气就喜欢离家出走。”

尹月栀扯着嘴角笑：“您还挺了解的。”

萧璟华没应，人已经离开了。

尹月栀原地站了一会儿，思考自己以后该怎么和木茜相处。

不过木茜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师父真是……尹月栀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