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那边怎么说？”尹月栀看着下人们不停地往国师府里搬箱子，轻声问帝墨黎。“送了你什么，这么多？”
“他们听说我受伤了，送了一些药材补品灵石。”帝墨黎轻描淡写。
“那也没必要这么多吧。”尹月栀数了数，得有十几箱，心里咋舌。
“他们还想派我去边境查探魔族行踪。”
尹月栀：“呃。”
下人们虽在埋头搬箱子，时不时有几个胆大的往这边瞅一眼。尹月栀不甘心地闭嘴了一会儿。
尹月栀又问：“魔族？”
帝墨黎：“大陆西侧称为魔域，是魔族聚居的地方。简瑜又在人界西侧，正好和魔域隔了一道边界罢了。”
尹月栀：“那不是很危险？简瑜能抵挡地住吗？”
帝墨黎等下人们走了，才偏头看着尹月栀：“你似乎很不了解这个大陆。”
“对啊，毕竟我前几年还是傻子，什么都不懂嘛。”
帝墨黎心道原来京城里那些传言是真的，看向尹月栀的目光不由得又柔和了些。自从尹月栀答应了去昆乘殿，帝墨黎就把她当自己人，态度也亲近了许多。
“大陆的灵气自东向西递减，到了魔域就完全是魔气了。因而那些实力强大的宗门都在东域。西域这边每个国家或势力在东域那边都有对应的宗门，明面上说是对口帮扶。每年会派人来巡查边境，并提供一些修炼资源。”
“你也是东域来的？”
“嗯。”帝墨黎应着，才想起对方还不知道他的真实名字。但他也没打算现在说。
尹月栀：“诶，这对于西域来说好像不太公平。”
帝墨黎：“本来就是。但并不是人人都向往东域的，也有相当一部分人不求上进，只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宁可在西域生活。在他们眼中东域就是龙潭虎穴一样的存在。”
尹月栀听得认真。
“那你怎么想？万一去了东域，你的天赋就不算出众，只能与别人分修炼资源，还可能招来祸患，你怎么办？”
尹月栀笑，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没关系，我会想办法努力变强的。”
此时秋风起，府里的树被吹落了叶子。帝墨黎看到她的笑和背后的落叶，心猛地一跳。如此场景，不知为何就深深印在了心里。
……
“所以……你去边界为什么我也要去啊？”
天都还未亮尹月栀就被帝墨黎叫醒，胡乱地洗漱完上了马车。马车驶离国师府的时候，天边才刚刚熹微。
尹月栀坐在马车上不住地打哈欠，帝墨黎却没有，正撩着帘子看窗外。“去边境来回要几天，你跟着我比较好。”
尹月栀没回答。
马车有两个车夫，帝墨黎说得比较含蓄。以为尹月栀没听懂，他回头，结果发现尹月栀已经靠着车厢内壁睡着了。
帝墨黎无奈一笑。
马车不算好，至少帝墨黎从没坐过这么颠簸的车。不知道是不是地上有坑，马车忽然剧烈地震了一下。尹月栀头就砰地一声撞上了车厢。
尹月栀还迷糊着，骂了句脏话。
“别睡了，”帝墨黎叫她，“看日出。”
车帘掀起来，清晨带着寒凉的空气扑面而来，尹月栀清醒了些。正好这个方向，尹月栀看见地平线上缓缓升起一轮红日。
天空像是被水彩晕染，从东到西颜色渐变，瑰丽到让人失去语言。
尹月栀在看日出，没注意到帝墨黎在看自己。
好一会儿，尹月栀才从自然的魅力中回神。她转头时听见帝墨黎说：“带你来也算是历练吧。”
“……”
帝墨黎：“不愿意？”
尹月栀：“哪有。我可高兴了。”
帝墨黎：“你带了换洗衣服吗？”
“带了。”
尹月栀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上马车时分明什么都没拿，怎么还说自己带了呢？
帝墨黎忽然凑过来。
尹月栀浑身一僵。
帝墨黎几乎是贴到了她耳边，说：“外面两个是监视我们的，有些话小心说。我知道你有储物空间。”
尹月栀木了。
尹月栀坐的是角落，大半个座位都空给帝墨黎。帝墨黎这一靠过来，手臂又撑在侧面马车壁上，尹月栀就像整个人被他环抱在怀里一样。
幸好，帝墨黎说完就坐回去了。此后两人一路无言。
马车渐渐停下来了。但尹月栀头一次感受到了晕车的痛苦。
想吐……
一个马车夫掀了帘子：“国师，到了。”
帝墨黎率先下车。
尹月栀紧跟着他，顺便瞅了一眼马车夫。她忽然明白了“监视”的意味：自己竟然看不穿他们的等级！
他们绝对不是普通的马车夫。尹月栀跟着帝墨黎，低着头假装丫鬟。
“聆陌？”
“那两个勉强说得上是灵王，应该是药物提升的。安，这种，你旁边那个一个能打十个。”
尹月栀松了一口气。
“晕吗？”帝墨黎在前面走着，偏头问她。
“还行。”
尹月栀没想到边境还有管事府。
有人来迎接他们，都穿着官员的衣服。但总归……经济不好吧。尹月栀心想。
毕竟就算花纹颜色都一样，棉麻和丝绸还是有明显区别的。
一路跟着帝墨黎会见了一圈人，寒暄，进餐。餐桌上大多聊的是近年来魔族的情况。尹月栀只是听着，心情就不住地低落下去。
天灾，粮食短缺。魔族行踪频繁，偷袭村庄。守卫普遍灵力不强，防御能力弱……
事态严重，帝墨黎决定当天下午便带着尹月栀去真正的边界——血枫山脉，实地考察。
可他们刚出管事府时就被拦住了。
“你们是京城来的吧？哎呀皇上到底知不知道，我们这边，真的活不下去了啊！”
“你们是来帮我们的？怎么帮？不会又像上次一样甩手走人吧？！”
“说好的扶助呢？是不是都被私藏了？你们就是这样对我们百姓的吗？！”
难民们见到管事府的就扑上来，一直哀嚎着他们有多么无辜多么凄惨，顺便悲愤一下政府惨无人道。
管事府连忙派人拦住他们。尹月栀发愣，余光看到有人对帝墨黎赔笑。
帝墨黎不管，忽然抓着尹月栀腾空而起，在一众百姓惊愕的目光中飞离。
尹月栀被漫天黄沙扑了一脸，目光所到之处，屋舍毁坏，草木无生，民众流离失所，遍地凄凉。
远远的，她还能听到这样的声音：
“呀，刚刚那两个是真的仙人啊！咱们刚刚没碰到他们吧？！”
“听说仙人法力高强，一定能救我们的！”
“嗨，你懂什么？他们哪次来不是趾高气昂，根本不管我们的死活……”
尹月栀沉默着，任由帝墨黎揽着她。真的见识过了帝墨黎这样一身仙气的人，对比这些普通底层的民众，差距令人心寒。
帝墨黎带着尹月栀在一山脚停下。山很高，南北走向，“另一边就是魔域。”
刚刚被袭击的地方都是漫天黄沙，绿洲勉强称得上活力，但是真正的人魔边界，竟然是大片大片的红枫林。
这枫林不同于普通枫林。枫叶鲜艳时是艳红色，像女人的唇脂具有危险的蛊惑性；暗淡一点的则是像血一般的暗红色；将落不落者则是黑色。配上黑色的土地，这里的一切都让人不舒服。
尹月栀干巴巴地问：“就靠这一座山脉，分开了两个世界？”
“确切地说是靠血枫。血枫山脉上只有血枫这一种植物，没有兽类。这些血枫很危险，同时又是个阵法，凡是走入其中的生物都会变成血枫的养料。”
尹月栀：“这么凶残？”
帝墨黎点头：“正是凶残，两界才相安无事了这么多年。”
尹月栀：“可之前，吃饭的时候，他们不是说血枫边界在后退吗？”
帝墨黎：“是的，这也是最近东域各大宗门最关心的问题之一。如果血枫力量削弱，大陆难免来一场灵魔大战。”
尹月栀沉默许久，“啊”了一声。
帝墨黎：“怎么？”
尹月栀：“这血枫，竟是什么人都能挡得住吗？”
帝墨黎：“这我不太清楚。据说当初有个灵圣前辈进去过血枫林，后来再也没出来。于是一般人也不敢尝试。”
尹月栀内心震撼。
“那有没有人知道它们的成因？或者退缩的原因？不能想办法救一下它们吗？”
帝墨黎摇头。
尹月栀后知后觉自己问了个蠢问题。若是真有办法，至于让东域的人这么关心？
两人静默在血枫林面前。
“对了，”帝墨黎语气变得轻松，“那边还有座活火山。”
“啊？”
“血枫山脉只保护了这边几个国家，南方是一座火山和一片高原分隔了两界。火山离这边还挺近的，有兴趣去看一眼吗？”
他是那么得理所当然，好像再说“那边有个动物园我们去看一眼吧”。
尹月栀：“行啊。你带我去。”
帝墨黎一顿：“算了，不如我就在这儿先教你御剑飞行吧。”
尹月栀：……
尹月栀看着帝墨黎手中凭空出现的又薄又细长的剑，真心实意地说：“其实你御剑带我也行，我怕我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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